嗖,一隻箭射向了黑暗中的人群,有人悶哼一聲倒地。那隻箭險險地從沈九微的身側劃過,隻差幾厘便會紮入她的胸腹。
“九娘,我們往回走。”身側田北的聲音十分焦急。兩人的身側不斷有人的慘叫與倒地的聲響。
“來不及了。”話音剛落,隊伍的後方也傳出了慘叫,顯然是之前那些隱藏在房梁上的弓箭手追了過來。
“兄弟們,向巷子外衝,他們這邊人手有限,我們齊心能夠衝出去。”黑暗混亂的環境中,一道冷冽的女音響起。
原本還亂糟糟如沒頭蒼蠅般在黑暗的巷口附近亂撞的寨兵們找到了主心骨,身體比腦子先動,都拿著兵器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守在出口的縣兵顯然沒有料到這群山匪中居然會有女人,有人的手不自覺的停頓了一下,箭羽的壓力霎時減少了不少。
就是此時,一個最前排的弓箭手已能看到黑暗中衝出的人影。還未等他看清,銀光乍現破空之聲來到了他的身側。一道重力壓在了他的左肩上,沒入肌膚,劇痛傳來,在沒防備下他的身體未能保持住平衡,向右側栽倒。一連串的反應,下來,最前派的弓箭手幾乎倒了一半多。
混亂讓縣兵弓箭手的射箭節奏被打亂,密密麻麻的箭矢雨中出現了短暫的空白。時間很短,但已足夠沈九微等人衝出黑暗,來到這群人麵前。
當最前排的一個弓箭手慘叫一聲被沈九微砍倒後,心中惶恐隻是本能地跟隨著領頭人的寨兵們像被注入了新的生機。被激起的無邊勇氣讓他們如同利劍般將攔住去的縣兵隊伍撕開了一條口子。
“跟我一起殺了他們,再去和其他人會合。”沈九微並未直接衝出去,而是刀尖指向被強行隔到兩側的那些伏兵。
他們這次太大意了,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山寨接連不斷的勝利,加上近在眼前東易縣的自發投靠讓沈九微這些頭領們或多或少都生出了自滿自大的心。
同樣是開城投靠,東易縣的時候他們是謹慎小心的,有了前一次的輕鬆取勝的經曆,待到榮秀縣同樣舉縣投靠時,山寨這麼多頭領居然沒人提出質疑。或許有人曾經懷疑過,但飛到自家手心的鴨子誰又舍得放棄呢。
沈九微十分惱怒,惱怒這些埋伏偷襲他們的縣兵,惱怒吳小乙的背信棄義,更加惱怒如此簡單的局自家都未看破,甚至帶累兄弟們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落入了圈套。
有弓箭手發現巷子裡的山匪悍勇,他們可能抵擋不住的時候心生怯意,有人腳步下意識向後退怯,被已經衝到近前徹底激起了殺性的寨兵們各個砍倒。
衝出巷口斬殺了伏兵後,沈九微的念頭在城門、救人和直搗縣令家宅間閃過瞬間後做下決定,她立即著人撞開最近的一間民宅,將房主拖了出去。
“帶路去找你縣令,路帶好了我就不殺你。否則不隻是你一個人,你全家老小一個都不會留。”清冷絕情的女音仿佛地獄的惡鬼一把揪住了男人的心臟,一時竟讓他有種喘不上氣的錯覺。
那被從家中拖出來的男人隻著中衣,麵上惶惶,冷汗不停的從額間冒出。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那男人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一旁的寨兵將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移近了幾分,男人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我領路,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哀求著,男人眼淚鼻涕都流出來。被架刀的寨兵從身側推了一把,男人的身子向刀口撞了上去,脖頸間霎時被劃破了一條口子,惹得他慘叫連連。
男人哆哆嗦嗦地領著沈九微幾人朝著縣衙的方向走,田北記路,這和他們進城後走的路完全相反。可見那個吳小乙一開始就存著誘他們前去埋伏之地,想讓他們被一網打儘的心思。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縣衙的大門便在眼前。男人被一推摔在了牆角,隻聽硬物撞擊的咚一聲,再聽不見其他任何響動。不是他能忍痛,而是他不敢發出聲音激起這群山匪的凶性,隻能死死地將要呼出口的□□捂住了。
此時的縣衙內燈火通明,縣令、縣丞都在,兩人來回在堂上踱著步,時不時向外張望,急切地想要知曉外麵的情況。那群山匪應該已經進城了,或許已被引入了埋伏中,隻不知曉現下是甚麼情況。
“子信,你說這個計劃會成功嗎?”穿著官服的縣令今日第三次問。
“一定會成功的,已計算出所有的可能,加上有吳小乙他們麻痹山匪,那群山匪毫無防備之下肯定會落入圈套,成為甕中之鱉。大人隻需耐心等候廣孝的好消息。”思索片刻,在腦中將他們這次的計劃又過了一遍,縣丞肯定地道。
廣孝是縣尉的字。縣令、縣丞都是文官,縣尉卻是手下有兵的武官,此刻沒有留在縣衙而是領著縣中的皂吏兵丁們前去伏擊山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