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比那中年男人要鎮定多了,馬上的長官朝著小兵點頭,讓他將他們的來意說明。
“我們是朝廷的兵馬,皇帝陛下派遣十萬大軍前去慶臨府剿滅那些不忠不義的山匪,現下要借用你們村作為今夜的休憩之處,你快些去準備吃食,騰挪地方吧。”
站在村長身後的中年男人麵皮抽了抽,趕緊將頭壓得更低了些。村長則苦著臉道。“大人,軍爺,小的村上早已沒有糧食了,現下村中各家都是挖山上的野菜充饑,隻等著秋日新糧下來......”
“滿嘴謊言,便是現下剩不了多少食物,也不可能家家戶戶一點不留,在秋日之前難道你們整個村子的人都隻吃野菜嗎?”村長的話還未說完,小兵便出言喝道。
村長的眼眶霎時紅了,嘴唇顫抖了幾下,才發出聲音來。“原是該留下些糧食的,但前些時候慶臨府那邊來過一隊軍爺,說是以後這一片歸他們管,要向他們納糧。”
“我們向那些軍爺解釋,村裡麵留下的糧食不多了,能支撐到我們打出來新糧都困難。那些軍爺們聽後並不憐惜我們,隻逼著我們將僅剩的糧食都交出來的,否則就要滅了我們村莊。”
“軍爺們,求你們行行好,我們是真沒有糧食可上貢了。我可以給整個村子作保,隻要等打出來了新糧,我們一定會雙手奉上。”期期艾艾地訴完苦,村長小心地抬起頭,眼裡滿含祈求地看向那位騎在馬上的將領。
那將領還未出聲,之前說話小兵又氣急敗壞地喊道。“你把我們當成和那群山匪一類?我們可是朝廷的軍馬,你們村就毗鄰慶臨府,會不知曉那裡的動蕩。我看你們不是奸詐狡猾便是和那山匪是一夥的。”
小兵年紀不大,無論是聲音還是情緒都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衝勁。那村長霎時臉上都青白了,斂眸垂頭顫抖著不知如何辯駁。
終於馬上將領開口了,隻聽他清朗的嗓音帶著安撫地意味緩緩說道。“我們是朝廷派來剿匪的軍隊,於百姓絕對秋毫不犯,村長可以安心。至於糧食,我們行軍有軍糧,無需村子裡提供。現下來村裡不過是天色已晚歇歇腳,明日便離開了,還請村子裡的鄉民行個方便,為我們安排個住處。既然村中缺糧,借用的房舍地盤我們便用糧食抵,村長覺得這樣可行?”
聽了將領的話,小兵露出憤憤不平的神色,在他心中,他們軍隊所過之處都應當自發無償地為他們提供方便,那是他們的榮幸,而不是需要他們付錢付糧,那可都是他們行軍打仗的根本。不過將領是他們的長官,小兵也不敢反駁他的話。
有了這位長官的話村長麵上頓時一鬆,眼角的魚尾紋上翹甚至帶了一絲喜悅。就在他要滿口答應下來的時候,他身後的黑漢子用手指戳了戳他。他停頓了片刻,才像是恍然大悟地想到了什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不知軍爺有多少人馬?我們村子裡隻百十來口人,若是軍爺人數太多,便是我們將房舍都騰挪出來供軍爺們住恐怕也是不夠。”
“哈哈哈,”那將領飛身下馬,朗聲笑道。“村長無需如此,我們是先鋒隊,人數雖是不多卻也用不著鄉民們麻煩,隻需借你們打穀場一用便好。”
村長親自將這些兵丁領到了打穀場,又殷勤地問是否需要他們幫忙,最後派來了十幾個麵色寡淡神情無措的村婦幫忙做飯食,軍兵們填飽肚子,便在打穀場休憩。
高懸的銀盤如同一盞夜裡的明燈,將打穀場上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臨時營地內,閃動的篝火旁,除了軍士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再無其他聲響。
“這些兵蛋子都麻倒了嗎?”一道氣音在打穀場的邊緣草叢響起,輕的隻有他身側的人才聽得到。
“肯定,連巡夜的兵都倒下了,這次的藥量可是加的足足的,便是伸手去推,也是推不醒的。”另一道氣音在極近的地方傳來,若不是兩者音色不同,倒像是同一個人發出來的。
“那還等什麼,兄弟們跟上。”第一個說話的人轉換了正常的聲音,不過音量仍舊不高。雖說下了足夠分糧的蒙汗藥,但也怕萬一,還是小心謹慎得妥當。
草叢顫動了幾下後,鑽出來了一個揣著刀、貓著腰的人影,快速地朝著打穀場而去。如同搬家的螞蟻一般,他身後跟著一串與他一般裝扮的人。
離開樹蔭草叢,慘白的月光下,為首的那個赫然是今日在村口接引那些兵丁的村長。此刻這人麵上,哪還有之前的小心討好卑微之色,全是狠厲麵容。
單方麵的殺戮在打穀場開展著,血腥氣在空中蔓延,打穀場上攢動著越來越多的人影,手起刀落俐落地收割著生命。暗紅色的血液順著刀尖低落,不多時,這一片臨時兵營,除了現下站著的人外,再無一個活口。
垂眸冷冷地看著一地的屍體,假“村長”一聲令下,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村莊,連夜往慶臨府的方向趕去。
軍師早有吩咐,朝廷派來的先鋒軍隊人數不會太多,讓他們埋伏在臨近州府的小村莊中。待解決掉了那些人便不要再在那裡停留,立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