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嘴唇顫了幾顫,在開口之前年輕主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隻留下在風中搖擺的衣擺殘影。深深吸了一口,參軍提步跟上。
湛藍的天空如同一汪無邊無際的清澈天湖,金燦燦的烏輪收斂了些許光芒。此刻的寬甸縣內,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整個縣城都動了起來。
女人們急急忙忙地將還在屋外玩耍的孩童們捉回家,緊緊栓上門,青壯年男性或空手或帶著各式物什器具朝著同一個方向,城牆下集合。
城中一時看起來亂糟糟的,軍民的神情帶著惶恐不安,卻沒有被十萬朝廷大軍圍困的絕望。為了這一刻,他們已被新縣令組織排演過多次,或許偶爾會出現亂子,總體上都已能按照新官府的要求動作了。
轟隆隆一陣車輪聲,街道上來回奔波,協助寨兵運送守城工具的百姓都自行避開了那輛排滿木桶,散發出極其難聞氣味的車子。
“王老三運這個乾甚?”一個臉部瘦削,顴骨高聳的男人在推車靠近的時候避開在一邊,用手肘捅了捅他身旁的人問道。
那人被高顴骨肘尖碰了一下,快速移開身體,因雙手提著東西不能捂住口鼻,憋了一會氣,等到臉色漲成豬肝色後才不得不換氣。分明那輛車已推遠一段距離,那股難聞的氣味仍舊濃烈到讓他幾欲嘔吐。
壓下不適感,那人才沒好氣地橫了高顴骨一眼,甕聲甕氣地說話,顯然是將他閉氣破功的事怪在了高顴骨身上。“還能乾什麼,自然是向城外傾倒啦。”
高顴骨癟癟嘴,顯然不滿那人遷怒的態度,他沒有再說話,很快停下腳步的他們都被街道上巡視監督的寨兵催促繼續上路。
有備而來的朝廷軍隊帶來的攻城器具十分齊全,投石車、衝車、床弩、雲梯等都被從軍隊後方推到了城下,排成陣列。
陣列中一個偏將縱馬而出,在距離城牆一裡的地方停了下來,洪鐘般的聲音響徹城內外。“我等是朝廷的天兵,今次過來滅剿丹明山匪眾,若是城內百姓將城門打開迎我們軍兵入城,我們將軍承諾絕不侵犯無故百姓一絲一毫。若是你們同山匪同流合汙拒不打開城門,待到十萬軍馬衝入城中,將視你們與山匪同罪。給你們一刻鐘考慮,一刻鐘後我們即刻攻城。”
城頭上的寨兵將頭縮了回去,隨後又冒出幾個,這些寨兵手持弓箭,拉滿弓弦,嗖嗖幾聲,數支箭矢便從城樓上飛射下來,落在離那喊話偏將幾十丈開外的地麵。這便是城中給他們的回應。
無論是馬匹還是馬身上的偏將都紋絲未動,他選擇的位置箭矢根本不可能射到。但他仍舊不可抑製地動怒了,不隻是他,遠遠站在後方戰車上的年輕主帥更是氣憤難當。也不管什麼一不一刻鐘了,一聲領下,攻城戰拉開了序幕。
投石車在被推到射程範圍內的時候,士兵們快速朝其中填彈球。嗖,裹著勁風,石球砸在了加固後的城牆上。一枚、兩枚、三枚,當城牆承受了足夠多的撞擊後,即便是經過加工,也被撞出了一道細小的缺口。
又是一道命令,朝廷的攻城軍衝到城下弓箭手的射程範圍內時,城樓上原本零星探出的幾個腦袋又縮了回去,隨即弓箭手搭弓射箭,密如驟雨的箭矢從城樓上飛射下來。
箭雨飛射而下,地下的衝鋒軍倒下了一批,又有另一批衝了過來。這一次他們舉起了厚重的護盾,堅定地繼續前行,很快第一批朝廷的士兵來到了城牆下。
攻守雙方都在爭分奪秒,都想要先一步將敵方解決掉。見貼著城牆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士兵,他們頂著盾牌一階階朝雲梯上攀爬,速度算不上十分迅速,但朝他們射來的箭都被擋在了盾牌外。
又射了一波箭矢,弓箭手突然像是收到了命令般突然間集體消失在了城牆上。下一刻,一顆足有人頭大的石頭從城樓上被退下來,砸到了最上層的士兵盾牌上。強大的力道將那士兵從雲梯上砸下去,在他掉下去的時候後甚至還帶累了他身下的一兩個人一同滾落下去。
城牆上不斷砸下來的石頭讓衝鋒兵攀城牆的勢頭慢了下來,原本頂著盾攀爬的速度就會減慢,現下還要單手承受石頭下砸的力道,除了極個彆身強力壯的士兵能承受一兩次,幾乎是隻要有石頭砸下來,必然要帶走幾個士兵的。
眼見己方士兵倒下一片,新的命令被下達,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衝軍隊中衝向了城牆方向。他們仍舊舉著盾牌,隻不過在靠近城下的時候,邊將盾牌棄到一邊,開始徒手朝著雲梯上攀登。
沒有了盾牌防護,隻要有石頭被推下來,必然有頭破血流的士兵從雲梯上墜落。但同時,因沒有了負累,這一批士兵比之前那些都要更快地登上城牆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