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天劫 “人家是渡劫,你是被天道……(2 / 2)

嬴寒山避開湧來的差官,翻過坊牆,向著剛剛她進城的方向跑過去。

頭頂已經隱隱有了雷聲,閃電將團卷在一起的雲層照亮。

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又打了個哈欠,算著今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換班。

然後他又一次看到了嬴寒山,她沒和他說話,身形輕巧地翻過女牆跑向垛牆。

“寒山先生,你?”

然後他看到她越過垛牆,直直地跳了下去。

第一道雷從空中劈下。

嬴寒山跳是硬跳的,著陸也是硬著陸的。

被雷劈不像是觸電,像是被人照後腦勺拍了一板磚。

嬴寒山失去平衡,直直地栽在土裡。她想爬起來,第二道雷又打下來,強迫她安靜地蜷起身忍著。

糟透了。

任何一個現代人都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曆,她覺得自己在被有節律地毆打,精神和生理都是。

每一次墜下來的雷都像是重錘敲擊著她的骨頭,那上麵大概已經布滿裂隙,在一個呼吸之間就會斷裂。

她不知道還有多少雷,還要持續多久結束,隻是在眼前又一次被電光照亮的時候會模糊地在心裡罵一句他媽的還沒完。

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也可能是一輩子,鬼知道多久。

嬴寒山感到自己已經從一塊石頭被磨成了一張紙,落雷停下了,而天空仍舊陰沉,翻卷的雲氣中雷聲越來越強烈,仿佛在積攢某種惡意。

她麻木地抬頭盯著那個旋渦,等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落下來。

雷聲驟然炸響,而天空也隨之被照得白晝一般,最後一道劫雷氣勢洶洶地墜落下來——卡在嬴寒山頭頂。

光,非常多的金色光線從她身上滲透出來,遊動著向雷迎過去。這近千條光線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把劫雷整個兜在了裡麵。

嬴寒山怔怔地看著二者抵牾,糾纏,最終雙雙滅失在半空中。

雨隨之落下,細密地沾滿嬴寒山的頭發,衣服,遠處的天空露出一線白色,天要晴了。

她閉上眼睛,倒在雨水裡。

第二天早上城外的軍隊退了,漲水的淡河也恢複了枯水期的樣子。

馮家沒什麼話好說,該下獄下獄,該定罪定罪,在危機過去的空隙裡,所有人兜舒了一口氣。

也有人記得在夜裡突然失蹤的嬴寒山。寒山先生那是突然去了哪呢?他們犯犯嘀咕也就作罷。

而被嘀咕的對象正在養傷。

一個縣衙三個病號。裴紀堂餘毒未清,半天強撐著身體工作,半天躺著養病。嬴鴉鴉被嚇著了,又開始發起燒來,捧著薑湯聽裴紀堂和嬴寒山一唱一和地罵她胡鬨。

嬴寒山剛剛突破回了築基後期,被雷打了個半死,實打實感受到老天爺對殺生道的愛意。她一遍牙酸年末還有一場劫雷等著,一邊糾結一個問題。

那近千道金色的光線究竟是什麼?

她問係統,係統說不知道,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可以歸結為宿主你福大命大不然橫豎死在最後一次劫雷上。

嬴寒山隻當它在說廢話,她回憶那光線的金色,在心裡隱隱約約有點估計。

那顏色非常像是“BUG麵板上”數字的顏色。

但她沒法考證這件事了,當她打開自己的麵板時,BUG麵板上的數字又變成了那個灰色的0,在她沒看的這段時間裡或許發生過什麼變化?

毫無疑問她把它漏過去了。在當前這個關隘,她分不出手去細究。

事情太多了。

戰後的城牆需要修葺,受傷和死亡的士兵家屬需要安撫。

嬴寒山被嬴鴉鴉牽著找到了那個保護她的女人,她有一張她熟悉的麵孔。

黃三玉,那個膽怯的,不敢上公堂的女人,怕她黃色眼睛而不敢跟她說話的女人,在那個深夜保護了與她沒有乾係的女孩。

漿洗鋪子的老嫗收留了黃三玉的兒子,縣裡讚揚她勇毅,給她置辦棺槨與她丈夫合葬。

嬰兒的哭聲一遍一遍敲擊著雲霄,嬴寒山在這哭聲裡感到虛弱和暈眩。

仙人是不會感到虛弱的,仙人總是強大而傲慢,可她現在覺得自己無比虛弱。

十二月漸晴的天幕下,一道快馬向著正逐漸恢複平寧的淡河城跑來。

騎手衣上滿是塵埃,馬向外吐著沫子。城防官伸手要攔,騎手立刻揚起鞭子作勢揮向他。

“傳襄溪王殿下諭!”

“淡河縣城縣令裴紀堂,即刻動身前往覲見述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