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是男孩!
李縱海在心裡快把老天爺的耳朵給念叨破了。終於,伴隨著子時一聲尖銳的啼哭,產婆滿臉愁容的抱出一個臍帶都還沒來得及剪去的嬰兒。
李縱海還沒問,一看產婆這表情,心都涼了半截,但還是哆嗦著嘴皮子問了一句:“是男還是女?”
產婆委婉的回答:“雖然男兒金貴,但女兒也好啊,女兒性情柔順,非常孝順……”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李縱海怒目一瞪,怒喝一聲:“我問你話!是男還是女?!”
產婆嚇得一哆嗦,連忙下跪回話:“回先生話……是……個女孩兒啊……”
“是女兒?”李縱海旋即腳步不穩往後踉蹌了一下。吳翠英扶了一把,同時懸著的一顆大石頭也跟著放下,可隨之而來的還是孩子的問題。
如今李縱海年歲已過四十,吳翠英比他年輕十多歲,未過三十還能生,但是身體不行,她也沒辦法。
大夫說,如若李縱海再生不出孩子,日後就很難生出孩子。現下小妾好不容易懷上了,居然是個女兒身。雖然她妒忌徐秀麗能生,可如若生不出男孩,李縱海還是會娶彆的小妾。
這可真是晴天霹靂。
李縱海震驚過後是失望,失望過後是憤怒,他憤怒的指了指產婆,又看了一眼平靜的內閣,再看一眼低眉順眼的吳翠英,怨嗔道:“要你們何用!你等婦人連個男孩都生不出真是不如死了!活著也是浪費土地浪費糧食!”說完他甩袖而去。
產婆追著他問:“先生!那這女嬰……要還是不要?”
她想問是不是要處理了,看李縱海發這麼大脾氣,想來跟她想的也差不多。這種事情她見過太多了,為了生男孩把女嬰活埋或者吃掉的父母都有,她見怪不怪,李縱海的怒火也在她的預料之中,所以方才她才那般委婉的提起女孩的好,就是想讓為人父親的少做些惡。
聞言,李縱海瞥了一眼產婆懷裡的女嬰,粉雕玉琢,圓潤可愛,非常討人喜歡,卻不討他喜歡。
他沒說話,黑著臉去了。
產婆不知如何是好,隻好看向吳翠英。吳翠英擺擺手,示意讓她送到徐秀麗房裡去:“留著罷。”反正也不缺她一口飯吃,瞧著長得討喜,將來長大還能送去官宦子弟家當個妾室什麼的,給六合書院攀上個好親戚,謀個發展,也是有點作用的。
大抵是因為自己當初留下從德的善行善舉,吳翠英竟在兩年後懷上了,她是又驚又喜啊,心中深信是自己留下從德之後的善報。
吳翠英懷孕家中大喜。
那一年李從德兩歲。
李縱海也是在她兩歲這年給她取的名字,從德,從德,寓意著女子該謹記三從四德,遵循夫道。
這還是托她弟弟的福得到的名字。
在這個家裡李縱海就是權威,李縱海一高興,全家人都高興。徐秀麗甚至還能從這把燃起的喜悅之火中,討到那麼一兩匹綢緞,來給兩歲的李從德做一件好的衣裳。
徐秀麗縫製的衣裳是以李從德四歲體態做的。
她得到一匹綢緞太難了,都是看李縱海和吳翠英的臉色,他們開心的時候,說賞就賞了,不開心的時候,她一兩年都隻能穿粗製麻衣。
所以她要往大了去做衣裳,這樣李從德以後還能穿。
在這個極度重男輕女的朝代裡,不管男女都是拚了命的要生兒子,要不就是花錢買人家的兒子,要不就是不顧身體的危害急病亂投醫,吃儘各種不知名的方子,孩子生出來,自己也就死了,一輩子隻為個光榮之說。
像徐秀麗這麼看得開的很少。
她從懷孕起就不在乎是男是女,隻要能平安生下來即可,能為她枯燥的生活添個伴,圓她一場慈母之夢。
真真如她所願,李從德生下來就似來報恩的,非常的懂事聽話,不哭不鬨,愛乾淨,帶起來十分省心。
有一次徐秀麗外出采集回來,遠遠的就看見兩歲的李從德站在小板凳上,學著她的樣子在鍋爐裡炒菜,她人還沒有灶台高,身子還沒鍋鏟長,努力的樣子十分可愛又討喜。
那個畫麵真是夠徐秀麗懷想一輩子。
又一年過去。
李從德三歲。
她弟弟出生了。
跟李從德隨性而起的名字不一樣,李縱海足足激動了一月之久,又輾轉思考了一月之久,筆墨揮儘,頭腦榨乾,才給他的兒子取了一個名字。
李宏才。
宏宸萬裡,稀世之才。
寓意此子前途無量,誌向遠大,乃是世間少有的傑出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