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麗沒搭理邱嬸子,牽著李從德要回側院。這時邱嬸子冷笑著說話了:“先給你嘗點甜頭,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徐秀麗忽然站住。
邱嬸子抱著木盆要打水,瞧她站在遠處,牽著女兒恨恨的瞪著她。
邱嬸子不慌不忙往井下放水桶,說:“你瞪著我也沒用,我可在這個家裡做了幾十年的工,我的權利比你大,我就算欺負你,夫人跟先生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從德忽然聽懂了,用稚嫩的童聲問:“碗裡的瓷片是你放的?”她問得很天真,天真卻透著一絲固執。
邱嬸子收著水桶繩索說:“是。是我。那又怎麼樣?那是你娘親先……”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身後爆發奶裡奶氣的一聲咆哮,緊接著她人一輕,腦子一懵,往井裡栽去。
她反應速度夠快,要掉下去的一瞬,抓住了井上的架子,穩住了身子,整個人坐在井口驚魂未定,她不會遊泳,又身肥體壯,井裡邊是層層石塊堆疊的,掉下去不是溺死,就是腦袋撞在井邊破掉。
李從德的一雙小手甚至還沒從半空放下來。徐秀麗在一邊看得下巴都要驚掉了。
邱嬸子罵罵咧咧:“你個小賤人你做什麼!!”
李從德見沒把她推下去,氣衝衝衝過去,一口咬在她的胳膊上,一雙清澈的眼眸裡此刻充滿了恨意。
她咬得很用力,並覺得自己還不夠用力氣,用儘所有力氣的去咬,她有兩顆小虎牙,這般一咬,虎牙直接刺進皮肉裡,咬得邱嬸子哀嚎連連。
邱嬸子的嚎叫聲吵到書院正在教書的李縱海。六合書院不算特彆大,中規中矩,往常偏院說笑是傳不到那裡去的,隻是邱嬸子嗓門大而已。
李縱海怒氣衝衝的來了,手裡的書卷還沒放下,一看到自己的女兒正跟野獸似的咬著自家仆人,他一句話不問,上去就是一腳把李從德給踹了開,嗬斥一聲:“成何體統!!”
李從德摔在地上摔疼了胳膊卻沒哭,看了看滿臉怒氣的父親,又看了看那正在父親麵前哭天喊地叫冤屈的邱嬸子,再看了看身邊臉色煞白的徐秀麗。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徐秀麗說邱嬸子是那隻破碗,而她們隻是抹布,父親說扔就扔的抹布。
事實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縱海厭惡她,現下更厭惡她了。
既然是抹布後果也可想而知。
在李縱海的吩咐下,李從德跪在地上,被邱嬸子用鞭子打得很慘,全身上下不見一塊好皮肉。
她被扔進柴房裡。
李縱海說要關她三天,走的時候還在罵她一點女孩該有的溫婉賢淑都沒有,狂野粗鄙,隻會給他惹事。
李從德躺在柴房冰冷的地上,全身火辣辣的疼,還有蚊子咬她傷口,但她並不在乎,隻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破舊的窗戶。
幾日沒來柴房。
那蜘蛛網竟越結越大,捕獲了不知道多少小蟲子。
對於李縱海的斥責,邱嬸子得意的嘴臉,她並沒有什麼情緒,似乎是在某一瞬間已經習慣了。
李縱海似乎從來都不在乎她和娘親的感受,也不在乎事實,隻知道如果她們犯錯了,不成規矩,讓他覺得不舒服,那麼就是她們的錯。
還好,娘親沒有挨打。
李從德唯一欣慰的是這個。
……
李從德翻了個身,往牆邊上爬過去,靠在了牆邊上。她等著聽隔壁書生讀書,解解乏悶。
書生讀書,她也會讀,還會在心裡進入一種沉迷的狀態,自然也就感受不到身上鞭痕的疼痛。
書生的讀書聲沒等到,倒是聽到了他輕輕咳嗽的聲音。他不知在呢喃著什麼,聲音沙啞難聽,虛弱至極,還能聽到隱隱的哭腔。
李從德好奇的把耳朵貼在牆麵上,這才聽清楚了。
“母親……父親……孩兒對不起你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