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她嚎叫著。
邱嬸子一個粗人,長相粗野,出生低賤,生來便嫁不得好人家,家中人就沒有給她裹腳。
她那雙腳比男人的足還要大上一圈,儘管她平日裡穿著長長的布裙想擋住,但走起路來還是會被人看見,遭人嘲笑。
這般腳被滾燙的藥湯一燙,寬厚的腳背接了個滿貫。她疼得表情扭曲,身形不穩,手裡的李宏才直接被扔了出去。她也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哀嚎。同樣哀嚎的還有被摔疼的李宏才。
一瞬間偏院熱鬨得不行,在前院學堂裡教書的李縱海聽到了,深吸一口悶氣,臉色難看。
底下的學生們也在竊竊私語,因為這幾天不是第一次聽到先生的後院吵架。
其他女人不說,單單是那邱嬸子,嗓門大得跟打雷似的,一嚎起來,彆說六合書院了,外麵那條裕福街上來往的人都能聽得見。
偏院外很快響起幾個沉重急躁的腳步聲,徐秀麗耳朵靈敏,一聽就知道是李縱海帶著書童來了,連忙把李從德推進鍋爐房。
“快進去!無論外邊有什麼聲音都不許出來!”
她關好鍋爐房的門,偏院外李縱海就提著一米長的戒尺來了,來的時候長長的胡須都被氣得翹起,跟著他崛起的嘴一抖一抖。
“吵什麼!”李縱海走進來喝道:“你等婦道人家不做好家中的細活!日日吵日日鬨!!是要做什麼!翻天不成!!”
偏院的藥味很濃鬱。
徐秀麗抱起地上哭泣的李宏才哄著。
李縱海看了看地上灑了一地的藥湯,又看坐在地上哀嚎的邱嬸子,再看向抱著李宏才的徐秀麗,李宏才在她的輕哄下逐漸停止了哭泣。
“怎麼回事!”李縱海問。
邱嬸子一拍大腿就開始哭天喊地,“先生呐!你可要為我做主啊!你這女兒用滾燙的藥水潑我啊!”
“不是的!”徐秀麗急忙解釋:“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藥爐燙到的!不關從德的事!”
一聽到李從德的名字李縱海就煩得不行,好似李從德是他人生的一個汙點似的:“怎麼又是她!”
邱嬸子一聽李縱海說這話,心想他定然是不把女兒放在心上的,於是跟得到什麼肯定的關口似的,連忙脫下鞋襪,露出一雙肥黑的腳掌,那雙腳又臟又臭,鞋襪一脫,空氣裡瞬間彌漫著酸味兒。
她腳背被燙得起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水泡。還沒等她哭訴緣由,李縱海就是一戒尺打下去。
“你一雙腳生得又大又醜!怎的好意思暴露在人前!簡直不知羞恥!”
這一戒尺打下去,邱嬸子嚎了一聲,連忙把鞋襪的給穿上。
李縱海提著戒尺問徐秀麗:“李從德呢!”
徐秀麗心虛的撒謊:“她不在……”
“跑哪去了!”李縱海一看到這些女人就頭疼,特彆是他那個隻會浪費糧食的女兒,什麼都不會做,還要天天給他惹事,讓他上課都上不好!
邱嬸子這個時候就不嚎了,指著鍋爐房說:“先生!那小畜生就躲在裡邊呢!”
要說她粗人一個沒有文化也就罷了,還不知人情世故,什麼都敢說。她當著李縱海的麵罵李從德小畜生,不就是在罵李縱海是畜生麼?隻有大畜生才會生小畜生,往上再追溯個祖宗幾代,那不都是畜生?
這好,把他一家都罵了。
李縱海反應過來後又是一戒尺打在她嘴上,打得邱嬸子嗚咽一聲,捂著嘴再也不敢說話。
李縱海指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好,邱嬸子是帶著他長大的,他曉得邱嬸子是心直口快,不知禮節,也沒知識,隻是沒想到能蠢到這個地步。
想著又是家裡“老臣”不好再打,隻說:“你這婦人真是又蠢又毒!我多看你一眼多聽你一句話都讓我覺得腦子糊塗!”
邱嬸子可憐巴巴捂著被打腫的嘴,不敢再說了。
李縱海提著戒尺往鍋爐房去,今天他怎麼也要好好教育一下李從德這個野孩兒!
他進去鍋爐房,裡麵什麼都沒有,於是氣呼呼出來:“李從德人呢!”
徐秀麗跟著進去,一顆心懸在嗓子眼撲通撲通的跳,快嚇死了,一看到女兒不在心也就落下來,撒謊說:“先生,此事不關從德的事,是我跟邱嬸子的私人恩怨。她想嫁禍給從德,便那般說。”
“你胡……”邱嬸子又要叫。
李縱海提著戒尺回頭瞪上一眼,她立即捂著嘴一個屁都不敢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