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才非常給麵子的來到她身邊,把小手放在她的手上,放上了幾顆鮮豔欲滴的蓬蘽,像是討好似的,他說:“姐姐給你吃。”
李從德還沒來得及回應,他討好的手就被徐秀麗給推了回去:“姐姐有了,你吃罷。”他不想讓李從德養成吃李宏才手中食物的習慣,這樣對她不好。
李從德沒說什麼。
李宏才自己吃了。
李從德看向徐秀麗,問她:“娘親,有治風寒的藥嗎?”
徐秀麗回應說:“采了一些,但我采的方子不全,隻能稍加應付,如若真的病得很嚴重,還是得花銀子去看大夫比較好。”
李從德又問:“那娘你有銀子嗎?”
徐秀麗被問得愣住,麵露愁容,道:“家裡是你父親管錢,娘親每月能拿到的月奉很少,還要為我們生活所用,每月花得也差不多。你父親掐著手指頭算的月奉,給得要比邱嬸子少,是不會讓我存下來的。”
李從德不解:“為什麼?”為什麼要掐著指頭給月奉。
徐秀麗不想說其中緣由,歎了一口氣自我消化苦悶。在沒給李縱海當妾室之前,她的月奉是與邱嬸子一樣的,還要比邱嬸子高一些,但成了妾室之後李縱海就減去了一半月奉。
裡頭的緣由這個家裡的人都知道的。
或者說這是傳下來的習俗了,大戶人家裡的大部分妾室都是這般管製著,除了一些受寵的能做到恃寵而貴之外,其他身份卑微的妾室都難生活。
一是能更好的掌控她這個人為這個家所用,二是妾室的身份不再是苦工,而是為這個家奉獻的附屬品,所以不必給工錢。
有時閒得無事時,徐秀麗就會想,若是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她定然不會願意成為李縱海的妾室,但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許這麼做,這般,想想也就算了。
看著母親苦悶,聰明的李從德閉上了嘴,沒再多問什麼,而是起身去娘親的籮筐去拿新鮮草藥,準備熬一碗藥給那書生送去。
她在鍋爐房熬藥的時,李宏才主動走了過來,坐在她平常坐的小板凳上,學著她拿蒲扇扇風的樣子,給藥爐子看火。
李從德忽然覺得他還挺有意思的,就跟他說話:“你怎的不去找你母親?我們這兒悶熱又乏味,你才一會兒便熱濕了衣裳,如何待得下去。”
徐秀麗在井邊洗衣服,一聽到李從德的說話,瞬間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怎麼感覺女兒說話越來越陰陽怪氣了呢?
李宏才擦了擦汗,軟乎乎的小臉上被熱得紅通通的,一雙眼睛卻明亮,生得倒是可愛,像年畫裡的瓷娃娃。
“是很熱。”他說,然後用蒲扇給自己扇了扇風,扇出來的風也是熱的,但總比沒有風好。
他瞧著李從德也在出汗,也用蒲扇給她扇扇,李從德終於笑了,笑得很淺,帶著一絲柔和之意,清甜舒爽,嘴角兩個梨渦給這個笑容增加一絲俏皮,非常可愛。
“謝謝你。”她說。
李宏才嘿嘿一笑,像是得到禮物似的,扇得更加用力了,同時也把藥爐子的火扇大了,嚇得李從德大叫:“小點小點!彆糊了底!”
姐弟兩手忙腳亂。
徐秀麗在一旁笑得溫柔,隻覺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可愛,心說若要都是她生的就好了。
這時,偏院門口忽然響起一個憤怒的聲音:“李從德你乾嘛呢!”
三個人同時扭過頭看向院門口。
李宏才看到那一抹健碩的身影瞬間笑起來:“嬸嬸!!”然後丟掉蒲扇小跑著去了門口,一把撲到了邱嬸子的懷裡,說:“餓了。”他一看到邱嬸子就會想到要吃飯。
邱嬸子把他抱起走進來,頭頂天的烈陽都沒有她的脾氣爆,她指著李從德就罵:“你什麼身份地位讓宏才少爺給你扇風!!”
李從德一臉茫然:“是他自己扇的。”
“他給你扇你就要迎著?你憑什麼迎著?”邱嬸子就等著抓她們娘兩的把柄,是一點道理都不講,罵起人來也是極難聽的。
李從德心中委屈升起,同時也升起一股被壓抑許久的燥意,把手裡的抹布一扔,凶道:“你是不是耳朵聾了!我說了不是我!”
“嘿!你還敢罵我!”邱嬸子一向在她們麵前跋扈慣了,哪能被一個賤婢的女兒蹬鼻子上臉,上前抬手就要打她。
她那麼粗壯的臂膀打下去徐秀麗一個成人都受不了,更彆說年幼的李從德,怕是牙都要打掉。
“不可!”徐秀麗趕忙起身去阻止,可她在井邊離得遠,就算儘力跑過去,還是遲了。那熊掌似的巴掌狠狠的對著她女兒的臉扇了下去。
她閉上眼不忍看,心裡痛得不行,心說女兒跟著她真是遭罪。
可未料,巴掌聲沒聽到,隻聽到爐子翻了。
徐秀麗睜眼一看,就見自己女兒正一臉敵意的站在鍋爐房的門檻上,方才邱嬸子不講道理要打下來的時候,她閃躲得快,導致邱嬸子一巴掌扇到了藥爐子,把藥爐子給打翻了,甚至還燙到了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