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聞言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到那醃菜壇子邊上,當著徐秀麗的把醃菜壇子擰了開,裡頭辣紅一片,如徐秀麗所說,一半都是辣椒,氣味刺鼻。
徐秀麗笑著走過來:“這裡頭醃的是辣椒跟蘿卜還有一些豆角。你嘗嘗這個蘿卜,這個不辣,有些偏酸。這些還是隔壁的嬸子瞧我們可憐,送給我們的。”
“嗯……”金銀花用手指捏起一條泡滿鹽水的紅辣椒出來,剛要入嘴就被徐秀麗攔住。
徐秀麗道:“這個不是吃的,蘿卜跟豆角是吃的。這隻是醃菜的調料,很辣的,你不常吃辣的人吃進肚會壞肚子的。”
金銀花停下了手,問她:“你懷從德的時候喜歡吃辣麼?”
徐秀麗點點頭:“酸兒辣女嘛。我懷我女兒時,基本天天都是辣椒拌飯,少一頓都不行。”說著想起她也有孩子,就問:“你呢?”
金銀花麵無表情把辣椒吃進了嘴裡。給徐秀麗嚇得小臉煞白。金銀花卻一點事都沒有,將辣椒嚼碎吞下肚後,說:“我有個兒子,一歲。”
徐秀麗的關注點還在金銀花的嘴上。她肉眼看見的金銀花的小嘴腫了一圈,她本人卻很淡定,微笑著說:“不必擔心,我沒有味覺,感受不到味道。”
徐秀麗:“啊?你沒有味覺?”
金銀花摸了摸自己的嘴,能感覺到一絲疼痛,不過比她以前受過的疼痛來說,不值一提。
她道:“被孩子他爹打的。打著腦袋打壞了。嗅覺,味覺逐漸消失了。”
徐秀麗聽得僵住,她看著金銀花逐漸哀傷的眉眼,一瞬間不知所措,內心十分內疚,自己不該問起她家裡事。
金銀花看穿她的內疚,笑笑道:“沒事的,都過去了。”說著又伸手捧住她的臉,仔細瞧了瞧,溫聲細語說:“從德像你。”
她忽然熱情的湊近,徐秀麗頓時臉一紅,感覺到不適,躲開她的手說:“哪有……從德像他爹,我相貌平平,從德沒有一處像我的。”
金銀花沒再湊近,放下手慢吞吞說:“眼睛像……你們的眼睛都很亮。唉……我若也能生個像從德這樣的女兒就好了。”
這就奇怪了,世上的女人都盼望著生兒子改命,怎的她卻想生女兒。徐秀麗道:“兒子不好麼?現在兒子多金貴。我還羨慕你生了個兒子呢……”
她話音剛落,金銀花臉色瞬間就垮下來了,手在桌子上一拍,語氣惡狠道:“不要就把你女兒給我!”她翻臉就如翻書一樣,凶得徐秀麗猝不及防。
徐秀麗愣住,其實方才她隻是說客套話而已,當初懷孕的時候是男是女她都無所謂的,隻想著順利生下來就好了,也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哪裡冒犯到了她。且她對彆的女人這麼說,彆的女人都歡喜不已。
徐秀麗乾巴巴一笑,道:“銀花,你彆生氣……是男是女都是孩子。”
“我討厭男孩!”金銀花不在看她,而是恨恨的盯著破掉的窗戶著:“他的孩子我更厭惡,看到就覺得惡心!”
徐秀麗猜她嘴裡說的“他”可能是她丈夫。她丈夫聽起來就不是個什麼很好的人,徐秀麗戳到她的痛處,她現在變得很銳利,徐秀麗也不敢再繼續跟她說話,告彆一聲後,離開了下房。
……
用完晚膳後,徐秀麗跟李從德坐在院子的棗樹下納涼,說起金銀花一事,她告訴李從德,金銀花喪失了嗅覺和味覺,所以她們送的醃菜她嘗不出味道。
李從德奇怪了一下:“可是之前她說醃菜很香。就是我送過去的那壇。”
徐秀麗不奇怪:“大概是怕傷害你的好意吧。”她想起金銀花生氣的一張臉,笑了笑,道:“銀花挺喜歡你的。我跟她在一起待一會兒她老是問你的事情。她喜歡女兒,也想生女兒,隻是事與願違,生了個兒子。”
“這世上還有喜歡生女兒的?”李從德很意外,搖著蒲扇說:“是不是在哄你啊?”
徐秀麗搖搖頭:“她認真的。我說兒子好的時候,她還生氣了,讓我把你讓給她當女兒呢。”
李從德扇風的手慢下來,腦子裡忽然想起金銀花望著她時一雙慈愛的眼眸,又想起她說的那句“如果你是我女兒,我定然珍惜你到骨子裡。”
……李從德一瞬間臉紅不已,心說還真有人寶貴女兒,瞬間對金銀花好感多了不少。
徐秀麗道:“她也挺可憐的,孩子不足一歲她就要出來當奶娘養家糊口,丈夫也對她不好,把她都打壞了。她既然喜歡你,你沒事就多往她那走動走動,陪陪她。”
李從德乖巧應:“嗯嗯。”
徐秀麗想起什麼,忽然扭過頭問:“你最近沒有偷偷跑去跟那書生學書吧?”
給李從德問得一陣心虛,她對著徐秀麗牽強的扯開一個笑意:“當然沒有啦,我那麼聽娘親的話,怎麼可能呢。”
“你最好是。”徐秀麗在她腦門上指了一下,把她小腦袋推得搖搖晃晃:“要是被我知道你又去跟那書生學書,我會生氣的,會生很嚴重的氣。”
李從德乖乖點頭。
徐秀麗這才收回手放過她。
對此李從德隻能把自己學習的時間縮短,本來學堂一下課等著徐秀麗離開,她就能一個人練習寫字,可又怕徐秀麗不放心她半夜過來檢查,隻能拖延一兩天不去見顧榮安,自己一人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