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麗放下藥碗,對李從德說:“最近金銀花給你吃的東西你不要吃了。”
李從德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徐秀麗要這麼說,但看到徐秀麗警惕的神情,她也沒有拒絕,隻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徐秀麗又道:“也不要與她走得太近。”
李從德忍不住問:“為什麼呀?”金銀花這人不錯的,一直幫助她們。
徐秀麗不想解釋,擺擺手說:“走太近不好,又麻煩人家,說不定你主母看到了還會生氣。”
李從德點點頭:“照娘說的便是。”
徐秀麗摸摸她的頭,仔細的盯著她瞧,似乎怎麼瞧都不夠。李從德主動撲到她懷裡,徐秀麗抱著她說:“不要擔心,吃了你的藥好很多了。你呀,隻要回來娘就沒事,天塌下來都沒事。”
照顧了徐秀麗三日,第三日快要到晌午,李從德記著修德書院一事,今天是顧榮安把她帶去修德書院見沈先生時候,錯過這個機會就沒了。李從德想上學,也謹記著顧榮安跟她說的話,要她跟徐秀麗主動坦白,彆留任何遺憾。
李從德想了想,拉著徐秀麗的手,說道:“娘,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徐秀麗點點頭:“說吧。”現在出了違反道德的事情之外,也沒什麼是她不能接受的。徐秀麗還坐端正了,定眼盯著李從德,以尊重女兒的儀態,坐直了聽。
李從德這才說:“我離開家的這幾天一直住在山上,那個老觀音廟裡。後來是榮安找到了我,告訴我娘你生病的消息。”
徐秀麗道:“是,這幾日是那孩子陪著我到處找你的。那是個好孩子,你不見了,他竟比我還要急上三分,有時我累了,看他半夜還拎著燈籠在街上找你。”
李從德很是感動,卻沒忘了說正事:“娘。榮安跟我說,他受修德書院沈先生的邀請,要去修德書院讀書了,還給我留了一個名額……”她這話一出就見徐秀麗深吸了一口氣,李從德後麵的話因為她這口氣變得自卑膽小,但還是堅持著說完了:“今天晌午,就是他約我去見沈先生的日子……”
徐秀麗把那口氣沉重的吐了出來,半久,問她:“可書院都是男子讀書,優惠的學費也隻給男子。女子的話,隻有達官貴人的家的小姐才能有錢讀書。你且不說是不是男子身份,娘的月俸不夠支撐你上學,你主母還因為花盆的事情,扣了我半年的月俸。”
李從德急忙解釋:“娘親你彆急,榮安跟我說修德書院是免費的。是那位沈先生邀請榮安去的,順便帶上我。”
徐秀麗訝異出聲:“免費?”
李從德點點頭。
徐秀麗道:“是隻對男子免費吧?”
李從德再次點點頭。
徐秀麗摸了摸她的臉,心疼說:“那就不去了,好好跟娘繡女紅吧。”
李從德道:“娘,榮安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學梁祝裡的英台,去女扮男裝上學。你覺著怎麼樣?”她沒有聽過梁祝這個故事,但感覺女扮男裝是可行的,又問:“娘,你聽過梁祝這個戲本嗎?”
徐秀麗回應:“自然。但這個戲本很長,我要講起來一個下午都不一定講得完。”
李從德道:“你覺著我能學英台麼?”
徐秀麗看了她一會兒,說:“祝英台被發現了還有家裡兜底。你有什麼呢?你學了書之後又想做什麼呢?娘知道你不屑於被你爹拿去聯姻,但你告訴娘你若不按你爹規劃的路去走,又不想寄人籬下,那你要怎麼能養活自己呢?男子讀書還能科考,讀得好還能去做官。但女子不行。在我們這個時代裡,女子縱使將來才華橫溢,最後也還是要嫁人,對將來根本無能為力。”
徐秀麗一番話把李從德給問懵了,是啊,她讀了書之後要去做什麼?去當教書先生還是……?可那些事情都不讓女子做,她除了能認得幾個字,能看書,似乎就沒有其他作用了。
李從德越想越喪氣。
徐秀麗給她指了一條明路:“去寫戲本,去做抄本,現下戲本活泛,到處缺人抄,一本抄下來也可賺夠一些溫飽的銀子。你就去做一些幕後的活,人們瞧不著你的臉,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自然是能活下去的。”
“我不要!”李從德立即拒絕了。
徐秀麗問:“那你要做什麼?”
李從德想了想,鼓起勇氣向母親問出那句:“我不能當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