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德用清澈山澗水洗了把臉後,又喝上幾口,問徐秀麗:“娘,外公的墳在哪裡呢?”
徐秀麗指著迎光的叢林:“就在那裡頭,咱們歇會就去。”
李從德點點頭,精力還很旺盛,便在周邊尋起草藥來。徐秀麗摘的那些草藥她雖叫不上全部名字,但樣子是認得的,很快就采了一布袋,可藥罐子又沒地方放,隻得扔掉一些,把藥罐子裝在布袋裡然後再裝其它草藥。
徐秀麗歇好之後跟李從德一起上了山,二人迎著光一路往上爬,努力的撥開荊棘總算是來到了徐清水跟鄭穀鳳的墳前。
墳前許久無人來祭拜,上頭雜草叢生,徐秀麗二話沒說,爬上墳頭就開始給墳頭拔草。
李從德連忙跑上去幫忙,她身子輕,活力足,很快搶著把兩個墳頭的草全部拔了個乾淨,又怕她外公怪罪她把自己墳頭踩得亂糟糟的,連連作揖說:“好外公好外婆,我這是給你們拔草呢,不是故意踩的,你們可晚上不要來找我。”
徐秀麗在墳的那頭噗嗤笑出聲來,寵溺的看著她,道:“彆胡說。你外公外婆就算做了鬼,也是好鬼,怎的會去嚇唬你?疼愛你還來不及呢,是不是。”
李從德點點頭。
徐秀麗叫她過來,然後把帶來的香油紙遞給她,說:“你親自燒吧,跪在他們麵前燒,我沒讓你停下來你就彆停。”
李從德再次點頭,然後吹動火折子點燃一支祭祀的香蠟,每個墳頭上好三炷香後,跪在了兩個墳頭中間,一張張點燃徐秀麗帶過來的紙錢。
她分配還挺均勻的,外公一張外婆一張,誰也不多給,正燒得好玩又起勁兒時,徐秀麗忽然說話了,說話的聲音特彆沉重:“爹,娘,女兒不孝,這麼久才來看你們,望你們不要見怪。這是你們的外孫女,她叫從德,是女兒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生得漂亮又懂事,就是非常固執,非要讀書不可……可她爹不讓她讀書,隻想讓她嫁個達官貴族攀親戚,你外孫女卻誌不在此,一心想要讀書,還要讀那些男兒家讀的書。女兒特此過來告知你們二位,想讓你們幫忙照拂我女兒……”
照拂?怎麼照拂?李從德聽得一驚。
徐秀麗繼續道:“女兒這輩子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她高興女兒就高興。她要做什麼,女兒自然也是願意陪著她去做的。既然她誌向如此……女兒也隻好把她當做一個男兒家來教養,希望她能跟男兒一般能有大作為,能有爹您一樣懸壺濟世的能力,能有母親您一樣堅韌的力量。如此,女兒便也放心了。”
說著她扭頭看向李從德,見李從德正在出神,立刻嗬斥一聲:“跪好!”
李從德立刻跪好。
徐秀麗說:“從德你且記住了,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一位仁醫,是這世上為數不多清正之人。你必須要以十分尊敬的心去祭祀他,不若你的那些誌向在你外公這裡根本過不了關。”
“他人都死了我還需要他同意?”李從德不解的說,剛說完燭火忽然一跳,不知是不是燒到有油星子炸了一下,一點星火落在了李從德的手背上,給李從德燙得尖叫一聲。
徐秀麗立刻笑道:“瞧吧,我說什麼來著?”
李從德撓撓頭,也笑了,然後端正了身子,大聲的對著兩座墳祭拜,一邊拜一邊說:“外公!我錯啦!”
徐秀麗無奈搖搖頭:“好了,你把你的誌向去跟你外公說。你外公生前就愛聽這些為民為國的大道理。他定然能護你平安。”
李從德便如實跟外公說了自己宏大的誌願,燒完最後一張紙後拍拍灰起身,趁著徐秀麗不注意,湊到了墳前,小聲的說了一句:“說是那麼說,你們可彆晚上來找我,我膽子小,到時候該嚇壞去陪你二老了。”
“胡鬨!”徐秀麗還是發現了,李從德嘿嘿一笑,跑到她身邊:“我就開個玩笑,外公外婆不會怪我的。”
徐秀麗看著她滿臉是汗的,用袖子擦了擦她的汗,說:“該說的都說了,娘希望你做出決定後就不要反悔,不要退縮,磕也要磕死在這條路上,也彆喊疼喊累,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娘已經勸阻過你很多回的。”她語氣一軟,摸摸李從德的小臉說:“彆擔心,娘會一直陪著你。”
李從德認真的點點頭。
徐秀麗:“收拾收拾下山吧。”
李從德:“嗯!”
……
翌日:
徐秀麗傷寒好得差不多,隻是還有一些咳嗽,沒了金銀花的毒,她幾乎是一日之內就能下地了,又慶幸自己生在醫學世家,跟著父親懂點醫術。
徐秀麗為了報答顧榮安的救命之舉,給他納了一雙結實的秋鞋,讓他穿著好上學,然後把鞋放在李從德的書包裡,讓她帶去,並千叮嚀萬囑咐的囑咐李從德,如若那沈先生不收你讀書,或者看穿了你的身份,就要立刻回到家裡來好好學女紅,不許在想彆的。
又把她腳上的裹腳布摘了。這是李從德回來後自己主動纏上的。徐秀麗卻不讓她纏了,說:“將你當男兒養了,這東西要了也沒用,你不想纏以後就彆纏了。怎麼舒服怎麼來。”說完為她穿好鞋。
李從德答應了,迫不及待把顧榮安的秋鞋放在布包裡,然後屁顛屁顛的跑去山上的老觀音廟裡,顧榮安此刻正跟黑背坐在廟前的門檻上等她,一見她一人一狗都十分興奮。黑背跟她熟絡了不少,不禁能讓她摸頭,還會搖著尾巴在她跟前翻肚皮,模樣十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