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德沒動,還在那翻找:“快了快了!我快找到了!”
顧榮安催促:“不行!老師穿衣服過來了!”
李從德聞言這才要出去,顧榮安卻說現在不能出去,一出門就能撞見老師:“你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他發現你!”
李從德點點頭,然後鑽到桌子底下躲了起來。顧榮安也想躲的,沈如鬆忽然出現在門口,他躲也沒處可以躲,隻能傻站著在那不知所措。
顧榮安一向不乾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一點點都足夠讓他緊張。沈如鬆走過來,見他緊繃著身體,就笑著問:“站在這不去夜讀乾嘛呢?脖子縮得像個賊一樣的。”
賊?真叫他無奈了。顧榮安聞言臉一紅:“沒有老師,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在不在……”說著他看向李從德躲的方向,那裡不見任何人,嚇得他心裡咯噔一聲,嘀咕道:“跑到哪裡去了?”
沈如鬆提著他那個萬年不變的竹筒杯,打開蓋子正要喝,發現沒有了,就把杯子遞給顧榮安,說:“正好,你要是閒著沒事,幫我倒杯茶吧。鍋爐房有周勉他娘方才才燒的開水,你直接去倒就好,小心彆被燙著。”
“呃……”顧榮安呆愣著沒動,眼神還在四處找李從德在哪裡。沈如鬆催了他一下:“愣著做什麼呢?”
顧榮安這才慢吞吞反應過來,接過竹筒杯然後跑去了鍋爐房,發現鍋爐房裡的熱水被人用去洗澡了,無法,隻好再重新燒上一壺,如此花費的時間久了些,便忘了李從德還躲在沈如鬆的書房裡。
沈如鬆坐著批改作業。
李從德躲在暗處觀察著他,趁他批閱作業入迷,就悄悄的爬到了他的桌子底下,伸出一隻小手在上麵摸索,模樣十分像她兒時躲在八仙桌下摸人碗裡的雞腿的時候。
不過兒時她很快就被發現了。
同樣,這次也被輕易發現了,隻不過沈如鬆沒有拆穿她,隻盯著她那隻鬼鬼祟祟摸索的小手。那支小手不知近日遭了什麼罪,整隻手包括手腕處長了許多水泡,每個手指頭都在蛻皮,但好在有好轉的跡象,看著淒慘。
他一開始不知道桌子底下的是誰,簡單猜測一下後便猜到了是李從德,他學生的手是翻書的,雖說不上白嫩,但至少沒有這麼淒慘。且能如此大膽的也隻有學院外一直堅持旁聽的李從德了。
他想瞧瞧李從德想乾嘛,見那隻手不停的摸索著他桌子上的一遝作業。沈如鬆掃了一眼學生們的作業,就見雪白的作業本中間,夾了一本奇奇怪怪的本子,十分惹眼。
沈如鬆就把那本奇怪的本子抽了出來,趁著李從德還在摸索的時候,他打開本子準備翻一翻,沒想到一打開他就猶如被裡頭龍飛鳳舞的字打了眼睛,還是一個字一個字重擊,五官都糾結成一團,滿臉寫著兩個大字:嫌棄。
他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醜的字,真是不曉得這小丫頭是怎麼敢,怎麼有勇氣放在作業堆裡的,像是在侮辱誰一樣。這本子也是奇醜,是許多撿來的廢紙貼在一起的縫合物,都算不得上一個本子,裡頭的字跡清淺,幾乎快被風乾沒了,一看就不是墨汁寫的,而是煤灰什麼的替代品。
李縱海心疼的同時又很嫌棄,立刻持起毛筆在最後寫下批閱:不及格。你至少要先把字寫得能讓人看懂。
寫完放回了作業堆裡。
桌下的小人還不知道作業被抽走,還在努力的翻找。找著找著,桌子上忽然掉下來一支新毛筆,滾著滾著就來到她麵前。
李從德看著一愣,她剛撿起毛筆,忽然又一台硯落下來。落得聲音不重,像是故意放在腳邊,輕輕摔落的,足夠輕,裡頭的乾墨才不會碎成一塊一塊的。
“老師怎麼這麼不小心?”李從德心想,把筆和硯台撿起來,正要放回沈如鬆桌子上,沈如鬆卻忽然伸了個懶腰,然後起身出去了,一出門正好碰到泡茶過來的顧榮安。
顧榮安把竹葉茶遞給沈如鬆,問道:“老師你要去哪裡?”
沈如鬆接過茶,捶捶肩,道:“胃中有些脹氣,我要下街道去四處走走,晚點再回來批閱作業。你沒事的話也與我一同前去吧,正好,我們一同去逛逛榮寶齋,看看沒有什麼新到的筆墨紙硯,買一些回來。”
顧榮安想著沈如鬆一個人拿東西費力,便答應了,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李從德,示意李從德快些把作業找出來。李從德回了一個笑臉,讓他放心去。顧榮安這才安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