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榮安把抄本遞給李從德,李從德很開心,也很感動,如今世道以文治國,書本非常金貴,李從德要在飯店努力洗碗一個月才能買上一本。可那是她給娘親攢的贖身錢,是不能亂花的,她舍不得。
如今有人能為她抄書,無疑不是雪中送炭。她當初在六合書院偷學的時候不懂,現在以男兒身份到處跑到處看,進到書廝看了看四書五經的價格,一瞬間就傻了。
她以為李宏才吃糕點的錢就很貴了,沒想到一本書跟金子似的,平民老百姓要給兒子買一本書,起碼要付出半年辛苦,更彆說其他雜七雜八的筆墨紙硯,貴得不像話。
李從德不知要怎麼做才能回報顧榮安,說什麼不肯接受他的抄本。他這些抄寫明明可以拿去書廝賣一筆錢,何苦浪費在她身上。
李從德又想和徐秀麗吵架時,被徐秀麗撕毀的前三篇,她整個人懊悔不已。
如若當時自己能跟徐秀麗好好說話,娘親也就不會一時衝動撕了她的抄本,折了她的筆,摔了她的硯。
這些顧榮安全都沒有怪她,還跟她說:“那支筆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我不瞞你從德,那是我母親送給我的,很重要的一支筆……但我既然選擇贈予你,說明你是這個世界上處母親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所以你把它如何了都沒關係,我隻希望我們的關係不要生分。筆折了可以再買,書毀了可以在寫,榮安能交你一知己是此生最開心的事情。”
李從德還是不敢收。
顧榮安知道她心裡過意不去,於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指著書院說道:“現在下課時間,先生晌午給我們布置的作業我還沒完成。你不如陪我一同前去,我們一起寫,晚上便好送去給先生了。”
李從德撓撓頭:“可是我可以進去麼?”
“自然,現在晌午休息時間,你當然可以去。”顧榮安往前走去,不忘等等她:“快些來。”
“算了。”李從德想到中午要去洗碗,去晚了位子就沒了,到時候就沒機會,她道:“我現在有事要做,晚點回來。”說完她把錢和抄本一起塞到了顧榮安的懷裡,顧榮安還想說什麼以來不及,隻能看著她火急火燎的跑遠。
李從德年紀雖小,但精力旺盛,手腳遺傳徐秀麗,格外麻利,洗碗的速度飛快,導致後麵擦碗的唉聲載道,直叫她慢點,可她根本不聽,很快就把碗洗成一座小山,被後頭擦碗的記恨上了。
隻有洗碗才記件數,一個碗一個銅板。他們後邊擦碗的和搬碗的隻記時辰,一個時辰多少錢,所以不想做那麼快。
於是擦碗的陷害她,偷偷給洗乾淨的碗抹上油,告到管事那兒去,李從德中午的碗瞬間白洗。
擦碗的是開心了,得意洋洋的對她冷哼了一聲,李從德很生氣,卻也隻能忍著,她現下不能丟失這個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工作,可這樣自己洗的碗少了,不僅工錢少了一半,連管事都抱怨她慢。
她思想想去,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解決,那就是將自己每日的工錢分上後邊一半。這樣她就可以洗很多碗,總比隻能拿那少量的工錢比較好。
李從德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月,錢差不多攢了滿滿一袋子,然後趁著沈如鬆不注意,偷偷的放在他的書案上,順便把自己寫好的作業偷偷夾在他要批閱的答卷中裡。
這份作業是他跟顧榮安一起努力寫完的,其中顧榮安幫了不少忙,替她解釋問題的原意,李從德再答起來也順暢。隻是顧榮安沒想到李從德居然會把那份“作業”給藏到學生的作業堆裡。
等到李從德跟他說時,他害怕得不行,說道:“老師檢查作業很嚴格的,若是他覺得不對,或者含義輕浮,會打戒尺。你才學不久,哪能答如此深意的問題,怕是要挨罵……萬一老師把你趕下去不讓你來聽課了可怎麼辦?”
李從德一聽也嚇得不輕,“那我們趁著沈老師不在,鑽回去把作業拿出來吧?”
顧榮安覺得可行,便同李從德一起去了。沈如鬆剛吃完晚膳沒多久,在澡堂洗澡,還沒來批改作業,二人就跟做賊似的,溜到了他的書房裡去偷作業。
那一遝厚重的作業就放在書案上。
李從德翻了很久都沒翻到自己的,太多了,學生的答卷最少的都有洋洋灑灑兩三頁,她真是不明白沈如鬆是怎麼幾個時辰批閱完,然後第二天發放下去指導錯誤的。
顧榮安在外麵守著門口,一聽到澡堂那邊有動靜,他連忙出聲:“從德!老師來了!趕緊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