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德連忙擺手說:“我沒事我沒事!”你再離近點就有事了!
顧榮安並沒有靠近,隻讓她自己緩和過來。
過了會後,李從德不咳了,心覺尷尬,笑了笑,說:“抱歉嚇到你了。”
顧榮安搖搖頭,未語。
二人很快又沉默下來,卻一個比一個緊張,一層窗戶紙捅破後,現在的兩人就跟掛在絞刑架上淩遲一樣難受,隻等著對方先開口,自己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還是李從德先說話的,她想好了要跟顧榮安坦白一些事情,就是關於殿試的事情。沈如鬆給她指了兩條路,他的意思是不必再考了,跟著他做點正常文書也能過活,殿試的風險很大,一旦考上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意味著她要一輩子女扮男裝,彆說嫁人了,不被拆穿身份已然不錯了。一旦拆穿身份便是滅九族的事情,她不敢輕易答應顧榮安婚嫁之事,但心頭卻又十分喜歡顧榮安。
此事瞞不得,她要說清楚。
而且她已經做好決定了,她還是想進考場考完,不然也不會請客讓大家聚聚,怕的就是以後沒機會相聚。
她轉過臉,嚴肅的看著顧榮安,顧榮安被她忽然的視線弄得毫無防備,緊張得渾身冒汗。李從德卻因此心結冷靜了下來,說道:“榮安,我怕是不能答應嫁給你。”
同樣,她一瓢冷水也把顧榮安的心火澆滅。顧榮安不解又著急的問:“為何忽然這麼說?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就是我喝醉的時候,你說過你是心悅於我的。難不成……你真想讓我把那當做一場夢?不可能的從德……騙不了我,也騙不了你。”
李從德搖搖頭,無奈笑了:“不是的,你不要緊張,我不是不認賬的意思。我隻是想跟你把事情說清楚。”
顧榮安:“什麼事?”
李從德便把心裡的憂慮從頭到尾說給他聽。她想顧榮安聽完應該冷靜了,畢竟這是要命的大事。未想,顧榮安卻十分生氣,捏緊酒瓶子說:“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從德你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又怎麼不了解我?你認定一件事就會無悔的做到底,我又何嘗不是?如今你說出這般不信任的話,我心如刀割……”
“不不不不不不……”李從德頭都快搖掉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急起來,顧榮安反倒不急了,伸出手摁住她的肩膀,低聲道:“從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跟你站在一起的。無論將來什麼風險,我都想跟你一起麵對。”
李從德被這一番肺腑之言感動不行,可現實還是現實,就算顧榮安願意跟她一起麵對,她若同意了就是十分自私的行為。明明他大好年華,何苦浪費在自己身上去賭一個看不到的未來。
看著顧榮安擔憂又可憐的臉,像是很害怕她拒絕似的。李從德忽然猶豫了自己內心的堅定:“你讓我想想。”
顧榮安忽然抱住了她,抱得李從德僵住。
他對她的愛慕從年少時便開始了,也想過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邊,可隨著歲數越大,看著身邊的人開始婚娶,他不由得很害怕李從德會嫁給彆人,想想他都緊張不已。
如此,落下淚來,在她耳邊哽咽出聲:“自母親死後,我就再沒有親人,從小到大我都把從德還有徐姨當做我的至親……可我也不想勉強你,你萬萬不要糾結於此,想做就去做吧。如此遠遠望著你也可,不過是難熬些,我們隻要還是親人就行。”
你這話說得,你讓我怎麼不糾結?他哭得李從德有些心疼,李從德伸出雙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說:“那我不去了吧,不去科舉了,我讓老師給我找個文書,到時候準備婚禮之事,其他就不想了……你……你莫要哭了……”說到末尾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此等違心之話讓她心頭難受極了,她還有很多偉大的事情要去做。
“彆……”顧榮安鬆開她,雙眼紅征的說:“不用。你該做什麼就去做,我不過今日是醉了說了些胡話……從德,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你彆想太多。罷了,殿試在即,我不乾擾你,先回去了。你早些睡。”說完他轉身離去,隻留給李從德一個孤寂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一片燈火裡。
……
李從德回去後便輾轉難眠,醉香樓散客時,沈如鬆又告訴了她一個致命打擊,說是當初顧榮安其實可以去參加科舉的,可他更想讓她去,又知道她不會同意,於是跳入了冰冷徹骨的寒潭,讓自己生病,從而去不了科舉,讓李從德去。
李從德一想到就忍不住流眼淚,終是睡不下去,起身去了顧榮安睡覺的臥室。這時月黑風高的,她提著一盞燈籠在外也不怕,反倒把府邸內起夜的丫鬟們嚇一跳。
李從德示意讓她們先下去,然後目送丫鬟們離開,進了顧榮安的寢室。一進去又是一股子濃鬱的酒味,十分衝鼻,地上散落了好些酒壇子,還有一地的詩稿。
可以看出來顧榮安回來後又開始酗酒寫詩,他隻有這種發泄方式,詩寫得極其深情,可站在李從德麵前,他就像個被剪斷舌頭的人,一句肺腑之言都不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