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著碗,一邊吃一邊偷偷觀察著尤柏奚。
有時候對上視線,她就朝人甜甜一笑,尤柏奚即使被盯得不舒服,也不好說些什麼,隻好說服自己儘量忽視。
飯後,兄妹倆給尤柏奚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尤柏奚謝過之後就回了房間午休。
她躺在床上,蓋著散發著陽光味道的被子,思緒漸漸放空。
她好像進入了一片玄妙的空間,一道空靈神性的聲音從遠到近:“霧非花,花非霧,汝非其人,尚有待汝者。”
恍惚間,尤柏奚好像看見了一個頭戴五佛寶冠,身佩各種珠寶的綠色皮膚的少女。
她神情悲憫而莊重,眉眼間帶著些揮不開的愁緒。
尤柏奚想要靠近卻動不了,想要張口詢問也發不出聲音。
少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尤柏奚隻覺得心跳過快,仿佛要爆炸一般,她用儘全身力氣才發出了一聲吼叫。
下一秒,她渾身是汗地從床上猛地坐起,滿臉驚恐。
而巴桑隨即一臉焦急地推開門詢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尤柏奚看見他就覺得稍感安心,究竟是為什麼自己也說不清。
但她還記得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見這個人。
她隻是垂下眼簾,看上去虛弱又可憐:“沒什麼,我剛才做了個噩夢,被嚇著了。”
巴桑擔憂地倒了杯熱水給她:“夢都是假的,彆怕。”
他遲疑片刻,又紅著臉說:“你下次要是再做噩夢,你就喊巴桑。”
他用藏語念了一遍“巴桑”的發音。
“在藏語裡,巴桑代表金色的星星,有星星指路,你下次肯定不會再害怕,能很快脫離噩夢的。”
尤柏奚神情恍惚,她看著巴桑,腦海卻閃過其他的片段。
一個看不清表情的藏族青年站在門外,也是紅著一張臉跟她講:“下次做噩夢的話,你就念巴桑好了。”
“巴桑在藏語中象征著金色,耀眼的星星,我是想說,做噩夢的話,有,有星星指引,就不會害怕了,也能早點脫離噩夢。”
尤柏奚眼角忽然滑落了一滴淚。
情緒來的突然,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但巴桑倒是被她嚇著了,又是遞紙又是講笑話,努力想要把她從噩夢的影響裡拉出來。
尤柏奚知道沒有什麼所謂的噩夢,但看著青年這副緊張她的樣子仍然感到有些開心。
金色的星星確實耀眼。
如果從小能遇見這麼一個人,那人生應該會有更多值得回憶的回憶。
屋內,兩人相處愉快,氣氛融洽。
而門外,德吉梅朵收回手,蒼白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時間巴桑帶著尤柏奚在村子裡轉了轉,本來先前說好了是兄妹一起的,可臨出門前卻找不到德吉梅朵了。
巴桑隻能撓撓腦袋,抱歉地對尤柏奚說:“可能她又跑到哪裡玩去了,梅朵就是這麼個性子,被我慣的,太愛玩了。”
尤柏奚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她露出個微笑:“我有兩個姐姐,她們對我也很好,也很寵著我。”
接下來兩個人一邊散步一邊閒聊。
微風拂過,氣氛很好,不一會兒巴桑帶尤柏奚走到了山坡上,下麵開了一片油菜花,金燦燦的,看著就賞心悅目。
巴桑帶著尤柏奚找了塊陰涼的地方在油菜花田裡坐下了。
他像是變魔術一樣,先是拿出了一塊毯子,然後又拿出了裝在瓶子裡的酥油茶和包在油紙裡的青稞酥。
尤柏奚跟他一起出的門,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
但不得不說,此刻被油菜花包圍著,她確實感覺很舒心。
或許不是因為油菜花,但尤柏奚不想深究原因。
興致上來了,她拿出畫板開始速寫,以巴桑作為模特。
巴桑本來在倒茶,看見後尤柏奚開始畫他後身體僵硬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破壞了尤柏奚的靈感。
他曾聽人說過藝術家的靈感都是轉瞬即逝的,萬一他隨意動作打擾了尤柏奚怎麼辦?
他拿著水杯是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還是尤柏奚偶然間抬眼時發現了他的窘迫,好笑地拿走了水杯,巴桑才放鬆下來靠在樹乾上。
他的臉又紅了。
經過尤柏奚一講他才知道他之前想法有多離譜。
同時又有些自卑,他從小就在村裡長大,什麼也都不知道,這麼無知,怎麼敢奢望尤柏奚呢?
察覺到身邊人情緒莫名開始低落,尤柏奚有些不明所以。
但正好速寫也畫好了,她把畫摘下來送給了巴桑。
畫裡的青年坐在油菜花田裡,低著頭拿著水杯正在倒茶。
可能是受到畫者的影響,青年看上去溫柔極了,他乾淨又帥氣,整個人仿佛都發著光。
巴桑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你畫的太好了,我哪兒有這麼好看啊。”
尤柏奚隻是咬了口青稞酥,溫和道:“不要小看了你自己啊,相信我,你真的很帥很好,我按照實際畫的。”
巴桑小心翼翼地把畫收起來,聽見喜歡的人這麼評價自己,他就算再自卑心底也會忍不住冒泡泡的。
“真,真的嗎?你覺得我很好?”
“嗯!”尤柏奚點頭,再次給出了肯定。
於是巴桑的臉上忍不住漾開了一抹羞澀的笑。
他心底的小花也悄悄地開始搖曳。
奚奚怎麼這麼好啊。
他好像更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