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薑音沒走。半夜蘇子上衛生間，聽見友誼房裡穿來低低的□□和喘息。她紅著臉回了房，望著房頂的燈道：“你是水晶燈，我是大燈泡。兄弟，你好。”

第二天她要走，薑音堅決不肯，挽留她再將養數日。友誼有一搭沒一搭道：“薑音讓你留就留下，免得說我趕你。”蘇子想，原來友誼是看在薑音的麵子上。薑音如此之好，可見娛樂新聞那些損人的報道，都是不能信的。

她變又住了幾天，兩人到了傍晚，坐在花園裡曬夕陽。落日餘暉灑在臉上，將蘇子額頭的幾個青春痘照的清清楚楚。友誼走過來笑道：“蘇子，你這都老大不小的了還長青春痘，丟不丟人。”蘇子切了一聲道：“你想長還長不出來呢。”薑音大笑，蘇子看友誼吃癟的樣子也樂的不行，她笑了一會道：“我年輕的時候滿臉是豆，蒼蠅站上去能劈腿。”

薑音笑道：“你年輕的時候？照你這麼說，我都成老太太了。”蘇子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跟我自己對比。”薑音笑著不語，似是勾起往事。蘇子惴惴不安，友誼對她道：“年輕的小同誌，說說你的初戀。”

蘇子搖頭道：“我那會醜的很，哪有人會喜歡我。”

友誼問：“那個男人不是你的初戀？”

幾天來，蘇子一直克製自己不去想裴若傑，今日被友誼突然提起，酸楚一下子冒了出來。她努力擠出一個笑道：“算不上初戀，不過是暗戀罷了。”

友誼斜著長長的眼睛瞥了她一眼道：“你沒表白？”

她搖頭：“他有女朋友。”

友誼道：“那他乾嗎還招惹你？”

她一下子被噎住，半天道：“他沒招惹我。”

友誼哼道：“沒招惹讓你在月台等五個小時，沒招惹大半夜在校門口等你！”

她的喉嚨突然仿佛被勒緊，腦子裡缺氧成一片空白。空白深處，隱約想起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看著她搖頭道：“你要是再大些該多好。”她忘不了他的目光，仿佛在隱忍，又似冒著火。那時的她，弄不懂他的眼神他的話語，隻是把頭低下，接著寫作業。

她的迷茫落入友誼的眼中，連薑音都搖起了頭。她回過神環顧四周，才記起現在何處。薑音起身，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沒有說話。可是她隱約覺得，薑音也是讚同友誼的看法的。她心中最聖潔最純真最美好的東西，仿佛一個美麗的青花瓷，突然裂了一條縫隙。她著了惱，恨恨的瞪了友誼一眼，不顧薑音的阻攔，要回宿舍。

“讓她走！”友誼隔著花園大喊。她甩開薑音的手，忿然出了門。彆墅區沒有公車，連出租車都沒有。她不知走了多久，路的兩邊尚無人家。天漸漸黑下來，她一腔怒火漸漸熄滅。身邊風聲樹影，她望不到黑暗的儘頭，這才後怕起來。

她不敢回頭，拚命向前走，走的腿快要斷掉，終於一輛車從身後駛來。她興奮招手，等車燈熄滅，她才看清是友誼的布加迪。

她立即回頭，蹬蹬的繼續前行。友誼也不說話，緩緩的跟在她身後十米處。車燈將路麵照成了金色，猶如她出生的沙漠小鎮。她走著走著，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

不，裴若傑不是友誼說的那樣。這麼多年了，她心中始終有一個信念，他是愛過自己的，至少在曾經的某一刻，愛過自己。這個信念支撐著她，好好讀書，考取山外麵的學校，去看他生活的世界。自十四歲後，她生命的軌跡，都是圍繞著他，用儘一切辦法向他靠近，靠近。隻為了他有一天偶爾會想起她時，自己就在不遠處。

她擁有無比深刻的思念，卻從不敢直接去問他一句是否愛過自己。她不敢，從來都不敢。她害怕，害怕他會說從來沒有愛過她。她無法想象，這不光是對愛的否定，更否定了她九年來做的一切，否定了她的人生。她要麼將疑問帶到墳墓裡，要麼得到答案而死去。

她終於走到了城區，打到出租車。她不知道友誼是否離開，也不想知道。她將一腔恨意，全部撒在了友誼身上。她恨這個男人，他萬花叢中過，哪裡懂得什麼叫做真愛！

她的生活遠離了原本不屬於她的飯局和所謂的上流社會，她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到學業上。一日導師說要去沙漠地區做一個課題。她素來是受導師喜愛的學生，被欽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