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郝萌很少一個人去坐……(1 / 2)

郝萌很少一個人去坐地鐵,儘管她單位樓下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就有個地鐵站入口。

一來是因為她方向感實在奇差無比,在地麵上還勉勉強強能分個東南西北,下了地下通道後就跟隻沒頭蒼蠅似的,出錯口、坐反方向的烏龍事常有發生。二來則是因為相比地鐵她更喜歡自己開車或是在公交上慢慢的搖回家。

今天不巧,她的愛駕被穆語借走了,早上出門又太急,揣卡的時候沒看清,公交卡揣成了地鐵卡。算了算打車回家的天文數字,她這趟地鐵還真是不坐不行了。

Y市周五晚七點的高峰地鐵有多難擠,擠過的人都懂。

儘管郝萌也是做了一番心理準備的,可當看到眼前這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景象時,她還是震驚了。

原以為幾公裡的路開車堵半個多小時在路上已經夠誇張了,沒想到地底下的競爭也是如此激烈。

鄭哥形容的那句“穿著人字拖進去帶著人字出來”還是不夠貼切,這種盛況,就算是美隊穿著人字拖進去,也不一定能把“人字”帶出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

反正回去也就是收拾一下洗漱睡覺,沒什麼要緊的事,郝萌決定再等一會兒,避開高峰人潮再走。

白天剛下過一場雨,十月下旬的天竟冷的有點像冬季,好幾個路人都穿上了薄棉服。

地鐵進站時又呼嘯著卷起了一陣涼風,郝萌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搓了搓凍的有些僵的手,走到自動販賣機處買了聽熱牛奶,捧在手裡捂了會兒,剛拉開易拉罐的環扣,眼角餘光就瞟見一個人。

二十出頭年輕的小夥兒,瘦高的身形,咖色衛衣,破洞牛仔褲,壓的低低的鴨舌帽擋住了大半張臉,戴著副新潮的白色耳機,緊跟在擁擠的人潮後頭往廂門處走。

乍一看沒有任何問題。

如果不是他靈活的手指正夾著從彆人口袋裡拽出大半個機身的手機的話。

郝萌歎了口氣。

唉,這閒事,不太想管啊。

“嗶嗶嗶——”箱門即將關閉的警示音響起。

看著即將到手的貨,王強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可惜,他高興的有點早了。

後方一個女的突然擠了過來,一邊嚷著“對不起,借過一下”,一邊狠狠推了自己胳膊一把。

手腕失了慣性,指尖一抖,夾出大半個機身的東西又落回了主人的口袋。白費了他半天的功夫。

王強氣急敗壞的轉身,衝著剛推他那個女的破口就罵:“你他媽有病啊!擠什麼擠?沒看見快關門了?不長眼的狗東西!”

一時間,眾人都紛紛扭頭看了過來。

被他罵的那個女的似乎早已預料到是這個結果,往後退了半步,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微微彎腰,禮貌十足的道歉:“對不起,帥哥,我剛心急趕時間,不小心踩著你了吧?抱歉,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

說完,就轉身走到候車的長椅處坐下,彎腰拾起腳邊的牛奶,一邊喝一邊掏出手機旁若無人的看起新聞來。

瞧她這一臉鎮定從容的樣子,哪裡像是在“趕時間”,方才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到這兒,王強氣不打一處來,氣衝衝的走過去,一把奪過那女的手中的牛奶罐撇在地上,惡狠狠的跺了一腳,指著那女的鼻子罵道:“你他媽故意的吧?想學雷鋒也得看看自個兒有沒有這個命,敢管老子的閒事,你他媽活膩了?!”

誰料他這番狠活卻並沒有嚇到對方,對方氣定神閒的從包裡掏出張紙巾,擦了擦衣服上被濺上的奶漬,又捋了捋衣服的褶皺,這才站起身,看著他不卑不亢的開口:“帥哥,歉呢我剛已經給你倒過了,你要是再這麼胡攪蠻纏的話,我就報警了。”

“報警?嗬,你威脅誰呢?報警是吧?”王強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手機往地上狠狠一砸,屏幕與機身瞬間分離,“你報啊!你不是要報警嗎?你他媽報啊!”

嘖,好心疼,手機啊。

終於,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小夥子,你也是的,人家小姑娘不就踩了你一腳麼,人剛也給你道歉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呢。”

“就是,這會兒晚高峰,人擠人、人摞人的,踩一腳多大點事,你把人家牛奶、手機都摔了,做的也太過了,至於麼。”

“一個大男人這麼欺負一個小姑娘,真是沒素質。”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成功將王強的怒氣又抬升了一個檔次。

人在氣急敗壞之下,往往理智全無。怒火中燒下,王強徑直摸出腰後的匕首,指向眾人:“都他媽吃飽了撐的好管閒事是吧?都他媽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吧?來啊!不怕死的往出站啊!”

恐慌的情緒像炮仗似的在人群中炸開,眾人驚聲尖叫著連連後退,方才還人擠人的熙攘人群不知怎的就騰出了一片空地。王強站在空地中心,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囂張又瘋癲的謾罵個不停。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晚八點,Y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辦公室。

泡囊了的麵才端到手上剛吸溜了一口,手機就在資料堆裡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謝煜翻出手機,皺著眉看了眼來電顯示,極不情願的接通擱到耳邊,剛“喂”了一個字,對方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將事情安排了下來。

嘴裡的泡麵瞬間就不香了。

謝煜撂了麵桶,把左腿翹到桌上,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往椅背上重重一倚,開始跟電話那頭的人算賬:“我說鐘副局長,不帶你這麼壓榨員工的吧。我進局裡不到一個月,二十來天都被捆在辦公室了,上個案子剛了結了不到半個小時,您好歹讓我身心舒緩的吃完這頓飯吧。再說了,這麼一起脈絡清楚、人贓並獲的尋釁滋事罪,分所又不是處理不了,屁大點事犯的著你把人提回局裡來審,隊的弟兄們一天天忙的跟孫子似的,咱國家警力資源本來就緊缺,彆瞎浪費成不成?”

“你小子怨言還挺多,甭廢話了,趕緊給我擱下手頭的事麻溜去,不去將來後悔了可彆抱著我大腿哭。”說完便爭分奪秒的撂了電話。

“喂,喂!”謝煜聽著“嘟——嘟——”的忙音,看了眼已經黑了屏的手機,無奈的歎了口氣,“唉,不服不行呐,官大一級壓死個人啊。”

吐槽歸吐槽,該辦的事說破了天不還得辦。

謝煜搖了搖頭、歎著氣打算起身,腿剛一抬,膝蓋處的抽疼就讓他忍不住飆了句國粹。他咬著牙,伸手緩緩的將左腿從桌上扶了下去,揉了揉義肢和膝蓋相接處疼的正猛的地方,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一下雨就疼,這破腿還能不能要了。

不敢再瞎耽誤功夫,謝煜立刻起身,抓過椅背上的警服往身上一披,微跛著大步流星的邊穿邊往門口走。

從他辦公室到詢問室,要下兩層樓穿過一條長廊,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路,連疼帶喘的走的他出了一頭的汗。

推開詢問室的門,看了眼正忙著整理筆錄的鄒興,謝煜皺眉,抬腳往裡走,邊走邊問:“人呢?”

鄒興盯著電腦屏,頭也不抬的答:“嫌疑人在問訊室拘著呢,受害人被小蕊帶去辦公室處理傷口去了,其他幾個目擊群眾做完筆錄都走了。”

“受傷了?嗬,廢物。”

“謝隊……”鄒興終於舍得從百忙之中抽空給了他一個白眼,“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似的能那麼神勇的以一擋百還能全身而退好不好?人家一個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站出來與持刀歹徒對峙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了。受點傷怎麼就廢物了?”

話音剛落,他腦袋就挨了謝煜一巴掌。

“我說的是圍觀群眾裡那些大老爺們兒。”謝煜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幾行字,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個就這麼冷眼旁觀的看著一女的跟人搏鬥,真特麼的丟男人的臉。”

“可不是。”鄒興揉著腦袋,義憤填膺的附和:“我聽分所出了現場的弟兄說,最後他們拷了人準備提回所裡,想帶幾個目擊群眾回去做筆錄,結果問了一圈都沒人願意出麵。還是他們副隊好說歹說在現場勸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勸動了幾個女大學生。”說到這兒他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不過這也不能怪圍觀的群眾冷血,世風日下,當今這世道,扶個老頭老太太都有被訛的傾家蕩產的風險,做好人的成本實在太高了。”

“這隻是一方麵。”謝煜提醒他,“一會兒審嫌疑人的時候注意一下,除了這個案子外再多審審彆的,就衝這孫子的囂張程度,我估摸著十有八九是個慣犯,指不定後頭還有大魚呢。順道查查他近幾年往來密切的人,有案底的一並給他端了。群眾不敢反抗,也不願報警,對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可見咱們工作做的有多失敗。治安這塊兒,不狠抓一下是不行了。回頭你讓小蕊初步弄個掃黑的方案出來,我去跟鐘辰說。”

“是。”

“鼠標往上劃一下,我看看前麵。”

堅毅、銳利、洞察秋毫的眼睛在屏幕上掃了一遍,最終停在了一個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