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斌被氣的一口老血險些噴出,“那你搶著給我還什麼衣服,我又不是借給你的!”
“又沒有多臟,你自個兒不會拿回家搓一下?郝萌手都受傷了,難道你還指著她給你洗?怎麼這麼不懂憐香惜玉呢你。”
本來韓斌還憋了一肚子火,聽到郝萌手受傷的消息,頭腦瞬間就冷靜下來,“郝萌手傷了?哪隻手?嚴重嗎?”
“擦傷而已,創麵有些大,嚴重程度倒還罷了,打針破傷風的事。就是傷在右手的掌根處,估計這段時間寫字、吃飯什麼的會稍微受點影響。欸,說到這個我還想問你呢,你跟人家結梁子就結梁子唄,怎麼把她扯進去了,哪個狗日的把她推成這樣的?”
不知怎的,韓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那雙映著驚愕的眼睛,它是那樣的澄澈、那樣的乾淨。
“問你呢,怎麼半天不說話?”
“噢……”韓斌回過神來,謝煜的問題讓他有些心虛,他習慣性的抬手搓了搓鼻子,“……那什麼,郝萌沒跟你說麼?”
“她你還不知道,爛好人一個。問她她也隻說是自己摔的,騙誰呢,自己摔的跟被人推的傷口都不一樣,我這麼英明神武且睿智的大腦又不是判斷不出來。”電話那頭又沒聲了,謝煜“喂”了兩聲,拿下手機看了一眼,確定通話沒有中斷才又擱在耳朵邊上,正準備開口再“喂”幾聲,韓斌的聲音就從聽筒裡傳了過來。
“謝煜……”
“嗯?”
“……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韓斌抬起頭,望著太陽出來的方向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不喜歡人家的話,你還是跟她保持些距離吧。要知道,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真的挺難受的。”
高二一班,數學課,上課已經十多分鐘了。
如果不是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麵需要克製一下自個兒的情緒,許鵬覺得他此刻真的會忍不住熱淚盈眶。
太不容易了,謝煜居然在他的課上沒有睡覺也沒有看漫畫。他睜著眼睛,拿著一支筆,托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
謝煜他……他他他不會是在聽課吧?!
想當初謝煜還沒轉入他班裡的時候,許鵬曾懷一顆憂愁的心去找過謝煜原來班裡的幾名代課老師,想從側麵了解了解這個大名鼎鼎的高三刺頭兒,畢竟他一手帶上來的這個班怎麼也算得上是個重點班,總不能就這麼叫一顆老鼠屎毀了吧。
誰料,他問了一圈,得到的評價卻都好的出奇。
呃……不是有傳言說這小子曠課、打架無所不精,一身反骨能氣死各科老師麼,怎麼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樣?難道是校長提前預判了他的預判,怕他不接受這小子轉進班裡,所以才特意叮囑眾人防著他打聽麼?
於是,他又找上了杜誠,想著以兩人多年的交情和當年的同窗情誼,應該怎麼著也能磨出句實話來的。
聽許鵬忐忑的說完來意,杜誠笑了,“你這都是打哪兒聽來的傳言?老老實實把心擱肚子裡吧,這孩子倒不是那惹是生非的,除了懶散點兒,沒什麼大毛病。”
“真的假的?”許鵬還是不信,“那為什麼他轉班的時候小劉喜極而泣成那個德行?”
“喜極而泣?”杜誠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測的笑了笑,“以後你就會懂了。”
謝煜轉入班裡的第三次月考後,許鵬就懂了。
謝煜這小子,確如杜誠所言不是什麼惹是生非的“老鼠屎”,卻實打實是一把叫他欲哭無淚的“雙刃劍”。
你說他學習差吧,他的理科綜合水平吊打年級第一不成問題,可你要說他學習好吧,每回考試他都變著法兒的給你交好幾張白卷,拖班級平均分一大截。
前幾回考試謝煜交白卷的理由是:他的右手還打著石膏,一寫字就疼的厲害。
這個月,許鵬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他拆了石膏,本想著有了謝煜的加持這回月考肯定穩了,怎麼也得反超二班個四五分吧,結果成績一出來,還不如上一回月考呢。
他調出謝煜的卷子一看,果然,又是幾張除了名字和選擇題之外,連多一個標點符號都沒畫的半白卷。
他拿著卷子去質問謝煜,對方居然理直氣壯的將原因歸咎到考試那幾天的天氣上,說什麼全賴那幾天下雨,導致他手傷還沒好利索,寫字就疼巴拉巴拉。
上一周的隨堂小考,謝煜交白卷的理由就更絕了:作弊被抓現行,被監考老師當場轟出考場。
拖謝煜的福,這次隨堂小考,一班的平均分都已經跌破曆史新低了。再這麼跌下去,他離被校長扒皮抽筋就著實不遠了。
許鵬現在算是懂了小劉為什麼會喜極而泣了。
謝煜這孩子是把好刀沒錯,可這把刀不給你開刃,非要縮在角落當廢鐵你有什麼辦法。
而現在,這把好刀居然有了要隱隱覺醒的趨勢。
天呐,平均分反超二班指日可待啊!三萬二的獎金收入囊中也指日可待啊!加油,謝煜,這一切的一切可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又十分鐘後。
許鵬的心態崩了。
事實證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十分鐘前的他有多激動,十分鐘後的他就有多心涼。
短短的十分鐘內,謝煜回了二十八次頭。
開始許鵬還安慰自己,沒事,興許這孩子是昨晚睡覺落枕了也不一定。直到……
“報告!許老師,謝煜他上課老是頻頻回頭看我,這種行為已經嚴重乾擾了我正常聽課,您是不是該管管。”舉手報告的這位是謝煜的後桌,叫劉凱。
用同學的話形容劉凱,那就是“學霸的身子學渣的命”,眼鏡厚的堪比啤酒瓶底,學習態度那叫一個端正無比,學習成績那叫一個匪夷所思。就連老師都想不明白,上課從不遲到早退,天天手不釋卷的這麼一個人,怎麼一到考試就不是這科出岔子就是那科拉垮掉鏈子。按他的努力程度,怎麼著也能混上班級前三,可這分就楞是卡在中下遊提不上去。
還不等許鵬開口,謝煜已經起身為自己分辨:“親愛的朋友,咱能不能不要無中生有。我隻是頻頻回頭,我才沒有看你好不好?且不說你是個男的,對我的吸引力約等於無。就單論你這顏值,連我十分之一的水平都不到,這樣平平無奇的長相我看它乾什麼呀?有那功夫我還不如多瞅兩眼鏡子洗洗眼。咱就是說自信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自信吧……”
“你……”
“還有,你剛說我的行為嚴重乾擾了你正常聽課。這事咱得好好嘮嘮了,我回我的頭,怎麼就乾擾你了?歸根結底,還是你自己聽課不夠專心專注,容易被外界事物影響,我覺得吧,你得多從自個兒身上找找問題,不然治標不治本啊……”
“你……”
“你什麼你,打斷彆人說話是不禮貌的,我還沒說完呢,你先等會兒。我剛說到哪兒了,對了,治標不治本。說回到治本,真不是我推卸責任,就你這穩定的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分,跟我乾擾不乾擾著實沒多大關係,純粹是你自己基礎沒打牢靠,我建議你啊沒事多翻翻課本,先把那基礎知識滾瓜爛熟了,再看你那些訓練解題技巧和拓寬思路的書。學習又不是感動中國,沒找對方向瞎努力,你就是感動外太空都沒用。”
這一大段既流暢絲滑又邏輯清晰的謝言謝語,不止震驚到了劉凱,還將餘震波及到了全班。
謝煜當初轉進班裡之時大家確實因為一些傳言都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不過自從他轉入班裡後,同學們跟他接觸的久了,了解了他是個性子懶散又對什麼都不太上心的人,這才逐漸打破了看他的有色眼鏡。
不過今天這一幕,的確也讓大家再次認識到,傳言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好好的一堂課,就這麼被謝煜給毀了。
許鵬此刻不止覺得心涼,還覺得無比的心累。
他承認,是他想錯了。
謝煜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麼“雙刃劍”,也不是什麼未開刃的好刀,他分明就是一根……攪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