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被遺忘 算上去年,郝傑……(2 / 2)

好小子,誰說這貨不會談戀愛的,人家這不是無師自通談的挺好的麼。

老郡山坐落於298公裡開外的G城,從Y市坐趟綠皮火車也就兩個半小時的車程。

對於G城這種四線小城鎮來說,老郡山這個還算得上熱門的景點幾乎承擔了他們全鎮一多半的GDP收入。G城的鎮長很聰明,借著老郡山的東風近年來大力發展旅遊業,投資建設了一大批農家樂、田園休閒區,倒也在一定程度上帶火了本土經濟。然而,再火的風頭也總有過去的一天,隨著周邊各鎮的奇思妙想、新招頻出,老郡山的熱度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現在正值隆冬,寒風凜冽卻並未下雪,一沒景看,二沒纜車可乘,前來爬山的人較幾個月前是少之又少。

也對,畢竟像謝煜這種吃飽了撐的非要選在這個季節出來受罪的奇葩,全人類裡估計都挑不出幾個。

看著前方歡脫的跑遠的三個小黑點,穆語忍不住扶額長歎。

絕了,全人類裡都挑不出幾個的奇葩怎麼一下就讓她遇見三,這是什麼鬼運氣。還有,謝二哈你特麼Der啊!真以為自己是來爬山的?

一旁的郝萌見她扶額,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立刻扶住了她,關心道:“學姐,你還好吧?要不咱們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學姐?叫我穆語就行,不用那麼客套。”本來穆語是想說沒事的,可看郝萌的額角已經有細汗微微滲出,呼吸也有些微喘,她又改了口,“……那,咱們稍微休息一下吧。”

郝萌扶著她,兩人在長長的、冰涼的石階上坐下,山風略過,打在身上,凜冽中帶著絲野蠻自由的勁道,卻並不叫人討厭。

攏了攏耳畔被吹亂的頭發,穆語深吸一口氣,開啟今日話題:“山裡的空氣就是新鮮啊,感覺都好像有點甜呢,出來走走,心情都跟著好多了。”她扭頭看著郝萌,笑道:“謝謝啊,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郝萌不解,“我的光?”

“對啊,你的光。”穆語解釋道:“為了約你出來,二哈才叫了我們一票人,我想大概是怕你一個女生不方便、家裡人不放心吧,還特意交代我\'無論如何務必要來\'。他對你,真的挺上心的。”

郝萌低頭“嗯”了一聲,“……我知道。”

“那你呢?你也喜歡他嗎?”雖然同是女生,但穆語這種直白的問法還是驚到了郝萌,她一時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就聽見穆語繼續道:“老實說,你們在一起,我挺為你們高興的,但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希望你答應跟他在一起是因為你也喜歡他,而不是因為感動或是彆的什麼。你彆看那小子平時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一副什麼事情都不往心裡去的樣子,其實……”說到這兒她故意停下賣了個關子,想看看郝萌會不會追問。

“其實什麼?”

這令穆語稍稍放了些心,“其實,他挺缺人喜歡的。”頓了頓,她又問:“他的事,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郝萌搖了搖頭。

穆語歎了口氣,“嗨,本來這種事應該是他自己來告訴你才對,可他那性子,我估摸著告不告訴你應該還兩說。算了,他不說我來說,誰叫我這個人就是好管閒事、愛當彆人的嘴替呢。”說罷,她扭頭看向郝萌,才又進入主題,“謝煜複讀是為了考國央,這你知道吧?”

郝萌點點頭。

“可真正想考國央的其實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謝詡。”

“謝煜還有個哥哥?”

“嗯,不過很多年前就已經走了。”提起謝詡,穆語的聲音不自覺的低啞了下去,“他比謝煜大四歲,走的時候也就八九歲那麼大吧。我們原先都是一個軍區大院的,從小一起玩一起瘋,他走了,彆說對謝家了,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晴天霹靂的事。”

“……是因為生病還是……”她很想知道謝煜的事,卻又怕自己的好奇會傷害到彆人,所以她問的很小心,甚至連語調都比平日更輕柔了一些。

穆語搖搖頭,“不是生病,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因為謝家對此事一直緘口不言,不過大院裡倒是流傳過這樣一個版本,說謝詡是被花生米嗆住了氣管。說當時他們兩兄弟在爺爺家過暑假,謝奶奶著急出去打麻將,就將兩個孩子反鎖在了家裡,所以才……”擰開手裡的水瓶仰頭喝了一口,穆語才又繼續道:“謝詡走後,謝奶奶就瘋了,精神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對謝煜百般疼愛,壞的時候會突然猛抽自己耳光,甚至會……會掐著謝煜的脖子,怒斥他為什麼不救自己的哥哥、為什麼不呼救,為什麼隻知道哭。”

郝萌忍不住替謝煜打抱不平:“可謝煜當時才隻有幾歲啊!”

“誰說不是呢。”穆語無奈的笑笑,“但誰又能真的跟一個精神病人去計較邏輯。再後來,謝煜爸媽就帶著謝煜搬去了彆的地方,為了保護他,甚至還斷了跟爺爺奶奶那邊的往來,直到四年前,謝奶奶去世,才又漸漸跟謝爺爺那邊恢複聯係。大院裡的人都說,謝詡的事上最受打擊的是謝奶奶,最痛苦的是謝煜的父母,可他們沒瞧見,還有個謝煜,他受到的影響並不比其他人少。”扭頭看了眼郝萌的反應,穆語又道:“謝煜被他爸媽帶走後,我們中間有三年是斷了聯係的。後來不知道是不是緣分使然,他又轉入了我們所在的學校。三年沒見,他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渾身上下除了他那骨子裡的二貨性子外,再沒半點\'謝煜\'的痕跡。發型、衣著、喜好,甚至就連夢想都像極了謝詡。起初我們都以為是他爸媽把他變成這個樣子的,直到後來他親口告訴我們,說那是他自己的意願,你知道這個二貨是怎麼想的嗎?”

見郝萌搖頭,穆語舔了舔唇,目視著前方無儘延展的石階道:“他說他之所以這樣做,一來是想替謝詡活一份兒,替他去他不曾去到的地方,替他看看他不曾看過的風景,替他完成他不曾完成的夢想。二來是害怕有一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謝詡會被人遺忘。你說他是不是傻?嗬,明明被忽視的、遺忘的人是他自己啊。”

往事之沉重,是儘管已經將所有傾吐,卻依舊得不到半分紓解。

好在,壓抑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謝煜催促她們加快腳步的喊聲所打破。

看著半山腰一蹦三尺高一邊衝這邊揮手一邊嘲笑她們太慢的那個傻狗,穆語忍不住吐槽:“有時候真想打開他的天靈蓋看看裡麵到底裝了什麼,居然能心大到這個地步。走吧。”

說完,她扶著石階邊的鐵鏈站起,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轉身朝上沒走兩步,就聽見沉默了好一陣的郝萌終於開了口:“……雖然我還不太確定我們將來會怎樣,是繼續在一起,還是因為現實或是這樣那樣的原因分開,但我現在唯一肯定的是,我喜歡他。不是因為感動,也不是因為其他彆的什麼,就隻是純粹的喜歡他而已。”

穆語轉過身去,石階上,少女側著半邊身子坐的筆直又端莊,仰頭看著她,交疊在一起緊扣的雙手不知是因為山風凜冽還是因為方才大膽的向一個外人表露心跡而有些微微發抖。

她是怯懦的,緊張的。

卻亦是堅定的。

“……他不會被遺忘。”少女看著她的眼睛,語調雖輕,卻一字一句都震撼到了她心裡,“不論我們將來怎樣,不論將來他在哪裡,我都會記得他,記得他是謝煜,一直一直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