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去年,郝傑已經連著三年沒有休過探親假了。
沒辦法,誰叫他是一名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舍小家為大家是必要的覺悟。
今年難得有空,他也是好煙好酒的跟同事倒了將近半個月班,才給自己騰出來這寶貴的探親時間。想著要給妻女一個驚喜,於是他故意誰都沒有告訴,懷著一顆激動、緊張、期待的心,他走進了小區大門。腦海裡,已經開始在想等會兒敲開門妻女會是怎樣驚喜激動的表情,等會兒要是妻女朝自己跑過來他該用怎樣的姿勢摟住她們……等等等等。
直到在自家樓下……
他的驚喜沒送到,倒先收到了女兒帶給自己的“驚喜”。
啊呸!隻有驚!沒有喜!!那小子怎麼都不能算到喜裡麵!!!
“爸,他是我喜歡的人……”
想到女兒的那句話,想到那一幕,郝傑就覺得眼前一黑,血壓瞬時就要衝上一百八,連灌八瓶涼茶都壓不住他肚裡的火。更讓他措火的是,在這件事上,他媳婦兒居然不跟他站一邊!
“你說你女兒跟誰早戀?謝煜嗎?要是謝煜的話,我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這小夥子挺不錯的……”
樊惠這句話險些沒將郝傑氣死,“不錯?什麼不錯?哪裡不錯?那小子明明從頭到腳,從內到外都透著一種傻氣,一點兒都不精明!我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認真點兒?把手裡的瓜子給我撂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磕瓜子!”
樊惠沒理他,照磕不誤,“什麼時候了?”
郝傑氣的怒火攻心,“你說什麼時候了,虧你問的出口!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你女兒她,早!戀!了!重點是早戀!早戀啊!!她才多大就早戀?兩乳臭未乾的孩子,年都還沒成懂什麼是情什麼是愛麼?你作為家長你不好好引導你還……”
“我還什麼?”樊惠的火也蹭的一下上來了,她一把撂了瓜子,盤起腿來準備跟他好好算賬,“我說姓郝的,你們家媳婦兒未免也太難當了吧?你是拍拍屁股走人,一年到頭遠在天邊為國效力圖了個輕鬆自在,你想過我嗎?前些年我沒工作賺不來錢,你寄回家裡的錢我一張都碰不到,你爸媽明裡暗裡給我和萌萌多少眼色你不是不知道,我給孩子買塊糖回去都要被數落半天。後來咱們搬出來,我找到工作有能力養育女兒了,你爸媽又是怎麼說我的,說我不顧家不配當媽,合著話都叫你們家裡人說完了唄?現在連你也是這種態度,彆孩子一有什麼問題就扣到我頭上,說我作為家長沒這沒那的,我倒要問問你,老娘我一沒有喪偶,二沒有離異,孩子不能是我一個人的吧?合著家長就是指我一個人唄?你半點責任都沒有啊?”
夫妻關係怎麼說呢?有時候真的很玄妙,像彈簧一樣,一方強勢的時候另一方往往就開始慫了。
就比如現在,上一秒還板著臉教訓媳婦兒的郝傑,看見自家媳婦兒真的生氣了,下一秒他也隻能從一隻高傲雄偉的鷹褪化成一隻乖巧善良的小羊羔,連講話的分貝都連著降了好幾級,“……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樊惠才不慣他的臭毛病,“不讀書不看報,你們部隊難道連跟網線都沒有嗎?你自己上網查查,孩子早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缺少父愛,我沒指責你這個當父親的不稱職,你倒有臉指責起我來了。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你有些行徑實在太過份了!”
郝傑為自己叫屈:“我怎麼就過份了,我這不也是擔心女兒麼?她還小,我怕她被彆人騙了。而且她現在還是個學生,應當要以學業為重……”
“你放過你女兒吧,她已經很以學業為重了。”樊惠重重的歎了口氣,“難道你就不覺得咱們女兒太過懂事,懂事的太不像一個孩子了嗎?從小到大,她讓咱們操的心少之有少,彆說在咱們麵前撒嬌了,她甚至連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都沒怎麼主動提起過。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兒,多多少少都會有點小性子、小脾氣,有個什麼小愛好,或是喜歡個什麼小明星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她呢?她隻喜歡看書,喜歡象棋,你有沒有想過,她是真的因為自己喜歡才喜歡的嗎?”
郝傑說不出話來了。
“周圍很多人都羨慕我有這樣一個懂事的女兒,可我卻從沒這樣覺得。”樊惠認真道:“我反而認為是我們倆沒把她保護好、沒把她養好,才讓她在孩子時期就被迫成長、被迫懂事。”頓了頓,她又道:“你女兒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她不是那種會被情感左右隨意做出衝動決定的人。好容易她有個喜歡的、想並肩同行的人,我想她一定也是糾結了很久、猶豫了很久,甚至可能還鼓足了很多勇氣才做出的決定。雖然我跟謝煜那小子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得出來,他也是真的喜歡萌萌,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胡來的人。所以,我並不打算攔著他們。”
“可……”
“保護一朵花的方式有很多種,強製命令讓它不要綻放是最笨的一種。”樊惠打斷他,“為人父母,我們能做的應該是相信它可以自己判斷自己該不該綻放,然後給它提供適宜的溫度、充足的土壤和養份以及相對安全的環境,讓它的花期更安全、持久一些。”
郝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安全,持久。
郝萌看著自己學習桌抽屜裡那盒端端正正擺放在正中央的安全套,一時間耳尖紅的都要滴出血來。
不等她有所反應,東西已經被樊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手奪去,下一秒,問責的電話就已經飆給了歸隊途中的郝傑,“……我說你是不是虎?!你給萌萌學習桌抽屜裡瞎放什麼玩意兒……”
“我那不是照你吩咐的麼?”
“我什麼時候吩咐你乾這事了?”
“不是你說要讓花期更安全、持久一些麼……”
樊惠咬牙切齒的一把撂了電話。
靠,真是個豬隊友!
跟安全套一起放進抽屜的還有一張字條,上麵是隻有郝傑才能畫出的字體:既然你喜歡,老爸也隻好支持了,保護好自己。記住,最愛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國王。PS:如果那小子敢欺負你,告訴我,老爸不遠萬裡回來也要廢了他!!!
爬老郡山這個想法是謝煜在距離開學前三天的某個清晨刷牙時突然冒出來的,行動力堪稱一絕的他當即就把這個想法發到了微信群裡,在長時間得不到該有的回應後,他又立即開啟了謝氏電話轟炸。
於是,在他猛打感情牌不厭其煩的嘴遁騷擾以及承諾連著包他們一個月早餐的誘惑下,鐘辰他們隻好勉為其難答應陪他跑這一趟。
起初穆語還不是很明白,她跟謝二哈的關係實在說不上好到能穿一條褲子,為什麼謝煜對鐘辰他們說的是“一定要來”,到她這裡就成了“務必、絕對、非來不可”,直到後來看見同樣出現在隊伍中的郝萌她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