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對酌,竟慢慢將五壇酒儘數飲下。靜靜對坐片刻,便叫了小二來結賬,一同回到攬月山莊的東廂房。
回到廂房後,謝必安見他情緒不佳,料想他或許是想自己一個人安靜片刻,便徑自收拾了寢被要去側房睡。
剛要離開,就感覺到一隻手鐵鉗似的死死拽住他。
“這麼大的床放不下你?你我之間何時如此生分了?”
“是為兄的錯,望無救賢弟莫要怪罪。”
謝必安輕輕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彆扭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為兄失言。無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定能護兄長周全。”
“哼。”
範無救看他那溫柔寵溺的神情,分明還是一副哄小孩子的模樣,冷哼一聲扭過身子沉沉睡去,手上卻還死死拽住那隻修長冷白的手不肯鬆。
“彆丟下我。”
將要睡去時,謝必安感覺手心被溫軟的臉頰蹭了一下,耳邊飄過輕聲的囈語。
“怎會?分明是你,留我一人在世。”
他動作輕柔的替範無救掩了被子,無聲歎息。
叩叩,叩叩叩。
翌日清晨,門外傳來有節奏的叩門聲。
“二位俠士,莊主邀請你們去演武場外涼亭一敘。”
“煩請莊主稍待片刻,我二人稍作整理便去。”
謝必安睡眠一貫清淺,聞言略微坐起身看向門口的方向做出答複。
“是。”
“唔……誰啊?”
範無救不甚清醒的把他的手臂拽回來放在臉上蹭了蹭,略顯不耐的含糊出聲。
“無救,醒醒。彆再拉著為兄的手不放了,難不成你今日要賴在床上一整天不成?”
謝必安一時不察被拉了個趔趄,好笑的輕輕拍了拍他死拽著自己不放的手。
“那又如何?反正,我隻餘你。”
範無救起身勾了衣服過來穿好,低聲呢喃。
手指一一拂過桌上的發帶簪飾,最終拿起兩人結識後第一次生辰時,他送的發冠,遞到他手上。
“必安兄,幫我綰發。”
“好。”
謝必安隨手拿了根發帶鬆鬆一挽,接過發冠為他綰發。
“無救這個樣子,倒真像個俊俏的玉麵小將軍。”
一支被雕刻的不甚精巧的墨玉簪穿過發冠,謝必安抬起他的下顎,雙眼微彎對著鏡子調笑,額邊垂落的一縷青絲正落在心口的位置。
範無救猛的站起身取過另一個發冠和玉簪,動作輕柔的幫他綰了發。
“旁人講美人‘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頭發卻挽得像個二八美嬌娘,像什麼樣子!”
“好啊,無救真是越發不成樣子,竟說為兄像嬌娘。”
謝必安轉身取下九黎青霜,在他接過時佯裝生氣的用劍柄打了他一下。
“哈哈哈……要我說必安兄可比那些閨秀碧玉漂亮多了。謝氏必安若為女子,求親的門檻都會叫媒婆踏破。”
範無救擺了擺手,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越說越不像話,難不成無救還想娶了為兄不成?”謝必安聞言挑眉笑問。
“哈哈哈……必安兄若當真嫁不出去,賢弟倒也不無不……嗷!”
範無救學著紈絝的樣子並指立誓,又伸手挑了他的下巴,笑得像朵太陽花。
“哼,沒大沒小。我看你是想讓為兄替你鬆鬆筋骨。”
謝必安微眯雙眼,輕笑出聲。反手一轉劍柄,瞬間聽得他捂著胳膊倒吸一口冷氣,那表情活像個挨了揍扮委屈的頑皮孩子。
一路嬉笑打鬨,歡聲笑語,轉眼間二人麵前出現一座亭台水榭。
岸邊連著剛好能使二人並肩而行的窄橋,橋邊蓮池的花開了一簇又一簇,其中有魚兒在圓盤似的蓮葉上跳來跳去。
湖中央一處古樸典雅的涼亭中,玄玉正坐一旁等候,與往日不同,他少見的將頭發高高綰起,衣物也換成了輕薄利落的勁裝,一改往日憂鬱寂寥。
“謝兄、範兄,這裡。”
“玄玉兄邀我二人來此,有何要事?”範無救不甚在意的隨意尋了個地方坐下詢問。
“難道無事便請不來二位?”玄玉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