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冊有雲:家有時疾,感易三人者,身雖無病,百日內不得與常人相接。
古名醫曾言:破疫需建《六疾館》,安置時疾之人。
二曰“正”。
《內經》有雲: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可乾,避其毒氣。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冬不藏精,春必病溫。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
三曰“熏”。
古醫書有雲,疾以艾灸術之,可驅邪煞,保康寧。
或:蒼術末、紅棗,共搗為丸如彈子大,不時燒之,可免時疫不染。
四曰“防”。
古之《赤散方》有雲:
牡丹五分,皂莢灸之,亦入五分,細辛、乾薑、附子各三分,肉桂二分,珍珠四分,躑躅四分,搗,篩為散。初覺頭強邑邑,便以少許納鼻中,吸之取吐,溫酒服方寸匕,覆眠得汗,即瘥。晨夜行,及視病,亦宜少許以納粉,粉身佳。牛馬疫,以一匕著舌下,溺灌,日三四度,甚妙也。
五曰“治”。
古書《備急方》有雲:
若有黑霧鬱勃及西南溫風,皆為疫癘之候方。麻黃,椒各五分,烏頭三分,細辛、白術、防風、桔梗、香桂、乾薑各一分,搗,篩,平旦酒服一盞匕。辟毒諸惡氣,冒霧行,尤宜服之。
一日深夜,江遠整理諸多典籍,製成《時疫五方》。於城中張貼布告,廣而告之。建立《時館》,煎藥熏艾,分發眾人,分文不取。
歲末年初,一年之始。
百姓病痛全消,否極泰來。鎮中一片載歌載舞,歡聲笑語。江氏父子更是被百姓奉為神醫,名噪一時。
夤夜,安邑鎮中一戶人家於家中接待親眷。
時疫之毒,甚於猛虎。親眷皆為感染時疾痊愈之人,自是有說不完的話聊。
“王家妹子,那趙大夫可真是妙手神醫!他就給了我們一塊靈芝,你猜怎麼著?昨天才染的時疫,今天就痊愈了!我現在啊,百病不愁,不知有多愜意呢!”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聞此,王姓女子彈起身子,迫切詢問,“什麼靈芝?你不是《時疫五方》治好的嗎?”
“什麼……五方?就是靈芝啊!我聽說你們這的江大夫,就見過這種靈藥。說不準啊,他是怕直接拿靈芝出來,你們不相信。這才哄騙於你的。”
親眷笑了笑,並不在意。心下猜想,這江大夫未免太過謹慎,左右是走投無路,就算拿塊木頭說它能治病,那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
“兄長,可否讓妹子看上一看?”
王姓女子眉頭微蹙,心下疑慮,腦中被猜忌環繞。
“給。”
王家兄長不甚在意,掏出一塊紅色菌菇遞給她。
一股濃鬱的奇異香氣和菌菇味道撲麵而來,王家妹子幾乎是瞬間,確認了《時疫五方》中沒有這一味。
她心下疑慮,卻也不多作聲張。
一日閒談,她不慎說走了嘴。
一傳十,十傳百。
“江大夫有個靈藥,叫血靈芝,能包治百病,卻不舍得給我們用”這一消息瞬間席卷了整個安邑。
那些被人治好的人感念他的恩德,並不多加追究。
但還有在時疫中永遠失去親眷的人,他們被痛苦和思念蒙蔽心智,不可避免的對他產生了怨恨。
在朝廷對他給予《醫者仁心》的褒獎時,這種情緒到達了頂峰。
“他算什麼‘醫者仁心’?他明明有靈芝,卻不願給我們用,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親人一一死去。我不服!我不服!”
“不過沽名釣譽之徒,偏要做出一副懸壺濟世的模樣。教人惡心!”
“對啊,憑什麼給他?難不成是他治了哪個大官?”
“我們不服!”
“憑什麼?”
夜半時分,群情激奮的人們拿起鐮刀和火把,來到江家醫館門前。
他們砍了那副《醫者仁心》的牌匾,將它踩在地上,狠狠的用腳碾碎,又拿了火把,企圖將牌匾付之一炬。
他們自認為隻是燒了牌匾,卻沒想到,夜晚的颶風帶著火把,一路直吹到了江家牌匾的房梁上。
火勢得風所助,一路蔓延。
帶著藥香的火焰焚毀一切,帶走了江遠的父母,也帶走了他全部的善念。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求你告訴我!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為什麼我拚儘全力救下的人會這麼對我?”
“求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什麼懸壺濟世,什麼濟世救人,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父親,母親,你們一路走好。孩兒定會讓他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