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嘉妤如遭當頭棒喝。
皇後的話再次佐證了話本裡的內容。
據她了解,太子一心政事,並非細心之人,這一回卻特意寫信讓皇後調養身子,且還主動告訴她已有意中人。太子極有可能是重生的,他也知曉皇後時日無多。
皇後見嘉妤愣住了,柔聲問她:“你也很驚訝是不是,衍兒竟然會同我說這些。”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衍兒身份特殊,又認死理,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嘉妤從皇後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皇兄是好兄長,好父親,卻耽於聲色,並非是個好夫君。皇後雖地位尊崇,這些年皇兄幾乎已不再踏入長寧宮,對皇嫂這樣重情義又不願爭搶令皇兄為難的人而言,深宮本就是桎梏。
而她身為最年幼的妹妹,皇兄隻當她是小孩子,她根本勸不了皇兄。
嘉妤忍不住擁住皇後,心上一陣陣地疼:“皇嫂……”
皇後卻笑了,佯裝不滿:“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她的目光同她這個人一樣柔和而溫暖,“太子有意中人一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皇兄也彆說,咱們一起看看,他帶回來的究竟是哪家姑娘。”
嘉妤早就知曉答案,但她不能說。但她的心情同太子一樣:“阿衍說得對,您得養好身子,他說回來就回來了,到時大婚雖有禮部幫襯,還得您親自坐鎮。”
皇後聽著很高興,嘉妤提醒了她,大概是上了年紀之故,近來的確乏累得很。太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的確該早些好起來。
姑嫂倆說了會彆的,話題重新落回到嘉妤身上,皇後知曉嘉妤一直在備孕,問她近來如何了。
嘉妤不知如何開口。
世間的事總是這樣曲折,這原是她最期待的事,一日之後,卻成了最堵心之事。
若是平時,嘉妤肯定毫不猶豫向皇後倒一倒苦水,可皇後如今病著,她不忍皇後為她操心,也不想讓皇後看出端倪。
嘉妤竭力自然地應了:“還在調理,大約還需一些時日。”
皇後勸她不著急,她還小,子嗣在其次,養好自己的身體最重要。
換做從前,嘉妤隻當皇後在安慰她,如今卻覺得這樣的話再正確不過,鄭重應承:“皇嫂放心,我省得的。”
從皇宮出來後,嘉妤有種撥開雲霧之感。
到這一刻,不用再確認了,所有人都活在話本裡。
嘉妤攥緊垂在身側的手。
她不願稀裡糊塗地活著,寧可狠狠痛一次,也要清醒明白地活下去。
就算是個隻有寥寥幾筆的角色,也不甘心被隨意處置,她得按自己的心意活。
到家後已是寅時,嘉妤梳洗妥當後正色吩咐夏露:“你親自去一趟大理寺,說我有急事找駙馬,請他務必回來一趟。”
夏露驚訝了瞬,駙馬不是說這兩日不回來嗎?
不過長公主才是她的主子,夏露領命離開。
嘉妤端坐與鏡台前,看著夏露離開的背影,眸光一點點變冷。
雖說身在話本中,但從她得知這一點開始,漸漸偏離了話本裡原來的軌跡,他的舉動與話本裡也並不完全相同。
可嘉妤發現,即便已經知道真相,她還不肯死心。
她隻能將這歸於不甘心,她好不容易鐘情一個人,她想證明自己推斷錯了,還是想親自找他確認。
崔珩回來得比嘉妤想象得快,天尚未斷黑便已經回來,嘉妤卻覺得心更涼。
按照話本裡的,接下來兩夜他雖沒有來找她,但是宿在前院,根本沒有在衙門留宿一說,也就是說,他本就沒有留在衙門裡的必要。
他在故意躲她。因為她越界想要更多親近,他才故意躲她。
嘉妤以為自己會怒不可遏,但見到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如平常一步步走向自己時,淚霧先隱瞞了眸子。
她曾經那樣迷戀這個人,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她為他忽略扭了性子,不顧自己的感受,到了這一刻,仍不舍得苛責他。
終於能有個明明白白的結果了。
嘉妤彆開視線,眨眨眼:“你回來了。”
崔珩打量了嘉妤一圈,濃眉不由自主擰起,開口,一如既往的疏離冷淡:“長公主著急喚我回來,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