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雲夢澤才是那個整日跟文字打交道的人,一息之間就能明白各種偏僻字的十幾種用法,但是現在,譚白薇急急解釋了這麼多,雲夢澤卻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不,其實是聽見了的,但就是無法理解,沒法入腦。
雲夢澤喃喃:“什麼叫做,不會有支援?”
除去已經被發現屍體的掌教,雲白及其小隊六人都是學宮這一屆的佼佼者,其餘五位武修修為深厚,雖然比不上雲白,但卻也夠格稱得上一句天之驕子。
星月學宮的口號喊得響亮,頗具人文關懷,“不會放棄任何一名學子”,更何況這六位年輕修士加在一起的份量不輕,按理來說,就算不傾儘全力加以救援,也不會坐視不理。
年末就是學院大比,到時候整個盤古大陸排得上名號的學院都要來星月學宮,參加各大學院間的鬥法大賽,其中就有星月學宮的老對手——天辰學院,這是一座近些年以一種可怖速度崛起的學院。
兩所學院近千年間鬥得那叫一個水深火熱、你死我活,各有勝負,誰也不服誰。
一個是後來居上的新星,另一個則是屹立不倒的老牌,這兩所學院一對上火星子就迸發四濺,化學反應那叫一個劇烈。
更彆提今年的學院鬥法大賽是在星月學宮舉行,作為東道主,如果被打得慘不忍睹,最後得冠軍也沒有拿到,那不是麵子和裡子都一起沒了。
為了籌備這項大賽,星月學宮在早些日子就開始做準備,作為種子選手的雲白,可是半年前就被幾位刀修大能拎過去進行封閉訓練,雲夢澤有時去找姐姐,都能看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慘不忍睹。
這次的下山曆練也是訓練項目之一,於公於私,星月學宮都不可能停止救援,白白放棄他們。
這其中絕對出了變故,還是她不知道的變故。
雲夢澤看向譚白薇,如果說有人會知道原因,那最可能的人選隻會是譚白薇了。
畢竟她一個畫修,一向待在花鳥峰上,她出現在這裡,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譚白薇咬了下嘴唇,小聲而快速地說:“我師尊跟副堂主往來密切,他們最近打了個賭,師尊輸了,我來這裡給師尊送畫。”
賭注就是那幅畫,譚白薇今日來執法堂,正是為了代替臉皮薄的師尊送畫來了。
“路上我聽聞雲白姐姐……”譚白薇說到一半暫停,小心翼翼地去看雲夢澤的臉色,見她神色還算好,便繼續說下去:“我心知大事不好,就加快速度來到執法堂,等了好久才聽到通報見了副堂主,就在我進去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料想不到的人,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副堂主正在與那人交談,我問了相熟的執勤師姐,她告訴我,在那人到來之前,副堂主還在準備召集一眾執法堂成員,商議援救事項。”
譚白薇聲音壓得更加低了,“但那人來之後,副堂主就改變了主意,決定一切延後再議。”
到底是什麼人,一個照麵就能讓副堂主改變主意,不再派人救人?
“那人還在裡麵嗎?”雲夢澤輕聲問。
她聲音平靜,聽起來一切都好,但譚白薇就是莫名想到去海邊寫生的時候看到的大海,雖然風平浪靜,但是海洋深處卻時刻都在發生劇烈的變化,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入暗流漩渦。
譚白薇點頭。
雲夢澤了然,就要往裡麵走,馬上就被執勤弟子攔下了。
雲夢澤正憋著一股氣呢,她手指動了動,也想試試近些日子的學習成果。
一直沒發話的孟雨兮出聲:“讓她進去,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麵子,幾句話就能讓副堂主見死不救。”
孟雨兮一發話,沒人敢攔雲夢澤,她順利地通過走道來到副堂主辦公處,一推門,卻是上了鎖,這不是普通的鎖,是法修的奇巧鎖,有靈力限製,隻有釋放出主人允許的靈力才能解開。
但從小就喜歡鑽進各種各樣書堆裡的雲夢澤知道,還有另外一種辦法。
雲夢澤冷靜地將靈氣捏成形狀一致、長度不一的小長條,然後操控著他們持續不停地往鎖孔裡麵鑽去。
奇巧鎖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限製,但卻有一個BUG,同時也是最大的缺陷,那就是如果在極短的一瞬間持續不斷地用靈氣攻擊鎖孔,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使其脫落。
瞬息之間,已經有成千上百道靈氣朝著鎖孔攻擊而去,但無一成功。
雲夢澤不理不睬,既然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是一定會成功,如果還不行,那就意味著嘗試的次數還不夠多。
她像傀儡一樣機械地重複著動作,金光閃爍,在窄小的走道內引發不小的靈力波動。
“砰!”終於,在雲夢澤堅持不懈的嘗試下,奇巧鎖身上爬滿了破裂的紋路。
一般這種情況,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但雲夢澤沒有停手的意思,依然不發一言,靈氣爭先恐後地鑽入鎖孔。
在奇巧鎖的科普文段後麵,還有這樣一句話:為了保護物品,在奇巧鎖受到攻擊破碎後,如果依舊感應到靈氣,將會啟動自毀程序。
雲夢澤還想見識下書中所寫的奇巧鎖自爆時火漿迸發的場麵呢。
在靈力的最後一擊下,奇巧鎖終於再也支撐不了,“轟!”的一聲從鎖扣內部發出,然後便很快席卷整個鎖身,蔓延到門框上。
“嘩啦——”兩扇南邊雨林才有的秘木製成的厚重木門就往兩邊打開。
“你說的這些是否屬實……”門內正在商談要事的兩個人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副堂主季檀香眼看就要張嘴罵人,“哪個不長眼的?不是說了守在門口不給人進來……”
話沒說完,季檀香就看見雲夢澤站在門口,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
雲夢澤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堂主,叨擾了。”
你也知道是叨擾啊。
季檀香略有不喜,但是顧念到失蹤的人裡就有她的姐姐,也沒有出聲斥責。
雲夢澤這才看見屋內的另一人是誰,在看清他麵貌的時候,她瞳孔微微一縮,才明白譚白薇所說的“不可能在這裡的人”是什麼意思。
雲夢澤強壓思緒,鎮定跟季檀香說話,“多有打擾了堂主,今日我來此,確是無可奈何之舉,阿姐在日常任務中失蹤,我這個當妹妹的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阿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了,希望堂主能多多體諒下我受害人家屬的心情。”
季檀香認識雲夢澤,因為有雲夢澤參與的執勤任務,總是執法堂收獲滿滿的時候,而且她交上來的罰金和自願者名單最合適,不至於太過壓榨,也不至於一無所獲。
最重要的是,她在每年的任務對象複查評價中,總是評價最高的那個,說是好評如潮也不過分。
季檀香也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被罰款或者罰做義務勞動的人為什麼會對雲夢澤有如此之高的評價,要知道雲夢澤她可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啊。
綜上所述,雲夢澤在幾百人的執法堂執勤名單中,給季檀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當聽他人說雲夢澤是個廢柴的時候,季檀香總會在心中暗暗搖頭,嘲笑他們不會看人,要他來說,在雲夢澤和雲白這一對姐妹中間,雲夢澤是那個保護者的角色才對。
季檀香:“我們正在商量對策,學宮不會放棄任何一名學子。”
雲夢澤卻不理會他,將目光直直投向另外一人:“高師兄,既然你已經回來,那我阿姐呢?”
另一人原是高林,是跟雲白一起出門曆練的人之一。
可是不是說小隊全軍覆沒嗎?怎麼他卻出現在這裡,不僅出現在這裡,還安然無恙?
雲夢澤操碎了心,在得知雲白要出門曆練的時候就將同行名單細細查看,把每個人的背景都翻了個底朝天,這個高林,就屬於不好對付的那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