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警局,陽光和熱浪一瞬間包圍了他們,秦北寧抓著胸口,卻覺得渾身發涼。
他不知道蘇田在失去意識前有多絕望,也不知道蘇田被捅了那麼多刀有多痛,他覺得有些呼吸不上來,但他更擔心的是,這次事件之後,蘇田心裡會不會落下陰影,會不會有心理壓力。
他覺得心裡很疼,疼極了。
秦溪之在一旁撐著秦北寧,心裡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接到通知的那天,他還在局裡加班,聽同事說有個地方的法官被人捅了,還在憤慨當中的他,轉頭就收到了消息,告訴他,被捅的那個法官,是蘇田。
明明是維護著這社會公平正義的人,卻被為非作歹之人傷害。
他都忘了他是怎麼一路疾速趕往車站的。
但他記得,在炎熱的盛夏天裡,他冰涼的四肢。
他想,他以後,定要做一個堅定懲治罪犯、堅定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的人。
不能讓為民之人寒心,亦不能讓害民之人逍遙法外。
他和秦北寧一樣,希望行凶者能得到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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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之後,蘇田恢複得差不多了,就辦了出院,回家裡休養。
彼時,秦山月已經開學報道,秦溪之也返崗工作,秦北寧也回學校上班,隻有蘇田一個人在家看書。
門鈴響了。
她手極輕地抖了一下。
放下書,她坐在沙發上猶豫了一會兒。
門鈴還在響。
她起身,走到門邊,深呼吸幾次,緊握住門把手,問:
“誰啊?”
門外的人很快回複:
“蘇蘇姐,是我,小周。”
蘇田鬆了一口氣,打開門。
是她單位的同事過來看她了。
了解了一下目前蘇田的身體狀況,大家都表示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工作,而後也沒有過多打擾,趕回去上班了,隻有許雁留了下來。
許雁是蘇田所在庭室的庭長,也是蘇田入行的師父。
許雁看了看蘇田眼下的烏青:“沒睡好?”
蘇田極輕地笑了笑:“這不身體難受嗎,半夜老醒。”
許雁歎了口氣。
她頓了頓,問蘇田:
“你之後還回來工作嗎?”
蘇田手虛虛地握了握,又很快鬆開:“當然要回去的。”
“好多案子還沒處理掉。”
“怎麼會不回去。”
許雁在蘇田的手上拍了拍:
“案子的事情不用擔心,已經分給其他同事了,大家也都挺擔心你的。”
“我會這麼問,也是擔心你,畢竟發生了這種事,怕你有心理負擔。”
蘇田又衝許雁笑了笑,眼裡全是堅定:
“我也不是什麼小新人,辦案子這麼多年,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放心吧雁姐。”
待許雁走後,蘇田給自己倒了杯水,閉眼想休息會兒。
一閉眼,那天晚上的場景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跟在身後的腳步,鮮紅的血,深入骨髓的痛,想跑走卻又起不來的無力,生機流逝逼近死亡的恐慌,還有那道猙獰的傷疤。
她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
在醫院病床上醒來的那天,她以為一切結束了,卻發現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出院回家之後,她就陷入了這個夢魘。
掙不開,逃不掉。
她不想再讓秦北寧、秦溪之和秦山月為她擔心,沒有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一分一毫。
甚至以自己傷口不舒服晚上總是容易醒,不想打擾秦北寧睡覺為由搬到了客臥裡休息。
她處心積慮地掩蓋自己岌岌可危的心理狀態。
過段時間就好了,過段時間就忘了,她這麼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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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田生日正好在國慶假期間,秦山月於是和秦溪之約好,一起從青舟趕了回來。
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蘇田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但是秦山月還是和秦溪之一起將她帶離了廚房。
“媽,你多休息休息,廚房裡有我和哥在就行,你彆操心。”
秦山月用肩膀拱了拱旁邊的秦溪之,笑著和蘇田說。
蘇田於是揉了揉秦山月的臉:“行,那我出門去買點水果。”
買水果回來時,她正好碰上了去菜場買菜回來的許在川。
“蘇阿姨。”許在川看到蘇田,和她打了個招呼。
蘇田聽到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個提著一包菜的少年,正看著自己。
她並不記得她認識這個少年。
“你是?”蘇田有些疑惑,最近的心理狀態也讓她有些緊張,她緊緊握著手中的袋子,心跳得有些快。
許在川看著蘇田:“蘇阿姨,我是小許,許在川。”
蘇田試圖回憶這個名字。
大抵是看出了蘇田回憶的艱難,許在川出聲,音調裡帶了些晦澀:
“大概十幾年前,您還是社區工作者的時候,曾關照了我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