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撐著下巴,沒有說話。
沒出多久,傷口就被處理好了。太宰治抬起那條手臂來看了看,旁邊,西島憲就像個真正的醫生那般不斷囑咐著:“這些天不要碰水,飲食上最好不要吃生冷的食物……”
西島憲手法意外地高超,將傷口處理並縫合得極好。
“話說回來……太宰先生的工作很危險吧。”西島憲將醫療用具消殺後放回醫療箱,又將廢物處理完畢,回來太宰身邊坐下,偏頭看他。
太宰治今晚話很少。麵對西島憲的猜測,他隻是隨便敷衍了下,手摸向沙發邊上的外套想要離開。
誰知西島憲不按常理出牌,動作大膽起來,伸手順著太宰的那條因受傷而暫時拆下繃帶的手臂自下而上地從各種傷痕上摩挲過去,甚至欺身而上,想要解開他的頸部繃帶。
膽子真的挺大。太宰治沒受傷的手臂及時抬起擒住了西島憲的一隻手腕,阻止了西島憲想要進一步探究的動作。
“太宰先生是做什麼的?”西島憲契而不舍地問。
“你想猜?”維持著手下的力道,太宰治不留情麵地反問道。
“我猜對的話,你今晚就留下?”西島憲表情認真。
“……”似乎被西島憲厚顏無恥到了,太宰治鬆開他,同時拉開了一些距離。
“太宰先生不是普通人,所以一定是很非同尋常的工作。”這邊,不等太宰治回複什麼,西島憲自顧自地猜測起來。
“比如?”太宰治興致不高,懨懨地接話道。
“超人……之類的吧。”
完全沒有料想過的答案,太宰治扭頭看向西島憲,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隻覺得對方是在說笑。
然而西島憲表情依舊認真,明顯在思考著什麼道:“拯救世界、保護這座城市什麼的……說不定橫濱現在還沒被毀滅掉的原因就是仰仗您。”
“不然一般人不會帶著這麼多的傷。”西島憲思考後,視線再次落在太宰的繃帶上。
從某種程度上講,西島憲還真猜對了。
“……噗。”太宰治沒忍住被對方歪打正著的發言和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笑了,他眨了眨眼,終於主動和西島憲說起話來:“西島先生天真過頭了吧。”
麵對著太宰微微揚起的嘴角和周身漸漸溫和下來的氣場,西島憲卻完全沒有笑出來。
“割傷,燒傷,電擊……還有很多不明原因的傷痕。”西島憲板著臉,像數著罪行一般細數著太宰身上的痕跡,“太宰先生倒是對自己下得去手。但是,從深淺上看,那些傷害從未致命,這說明什麼?”
下一刻,不等太宰回答,西島憲突然靠近,傾身單純地擁抱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喜歡擁抱嗎。”將頭埋在太宰的肩膀上,西島憲悶悶地問,“是我跟母親學來的方法,她說擁抱會讓人感覺好一點。”
太宰治眼眶難以置信地放大,瞳孔緊縮,身體徹底僵硬了。
“我不喜歡……!”反應過來後,太宰治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我喜歡。”西島憲語氣和態度強硬起來,同時用儘力氣不讓對方掙脫。
一語雙關。
慌亂中,太宰治隻覺得離譜。西島憲喜歡關他太宰治什麼事!該死,他今天就不該過來的!
然而某刻,太宰治的動作漸緩了些,他的注意力被某處吸引了,視線落向近處、西島憲的脖頸側方。
隻見西島憲頸側動脈的位置,橫亙著幾道可怖的灰褐色舊疤。疤痕淩亂毫無章法,反複交錯著,來來回回疊了好幾層。
——很明顯是自己嘗試多次弄出來的。
那裡平常一直被西島憲的頭發或是衣物遮蓋住,上次在臥室床上時也根本沒發現。
“其實還是想活下去的吧。”這時,西島憲低聲開口了,他始終擁抱著太宰,眼皮壓低,表情有些落寞,不知是在對著太宰先生說,還是在對著自己說:“隻要一直活著,就一定會在某一天看到希望。”
“一定可以。”西島憲繼續收緊雙臂。
太宰治默默收回視線,垂眸向下。
過了好一會,他閉了閉眼,終於自暴自棄般地停止了一切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