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場的改造剛完成,丞相就再次趕來。那臨邛鹽場此時完全變了樣。地麵上不再汙水橫流,空氣中少了黑煙彌漫,工人的操作流程有條不紊。由於效率提高,女人們都不需要到鹽場來乾活,隻留在家裡照顧孩子做家務。
見到丞相到來,人們滿是敬意。正是丞相的智慧,讓他們在自打記事以來就被貧困控製的生活中,在生活的貧困之外,發現一些不同的可能,並在他們的心中亮起希望。
緊接著,丞相和岑述又一起去查看臨邛西邊的另一個鹽場,計劃著接下來將這個鹽場也進行類似的改建。結束後,丞相趕回成都,已是子夜,待喊開城門,丞相注意到城門處有不少廷尉府的人在巡邏。
第二天一大早,丞相走出家,等候在大門外的馬謖急忙迎上去。丞相隨口問一句:“昨日城裡發生什麼事?”馬謖說:“稟丞相,昨日相府門前有一個人被刺身亡。”
丞相吃了一驚:“被刺者何人?”馬謖說:“廷尉府查找到這個人住的旅店,店主說他姓陳,來自江陽,似乎到相府告狀,是被仇家追殺身亡。”丞相當時兩道劍眉就立起來,說:“幼常,你且坐上車來,把詳情說與我知。”
馬車到了相府時,丞相已經弄明白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原來,被殺之人是江陽陳氏的管家,陳家公子陳群之在縣衙做事,因為將縣中人士高俊列入被遷入成都的名單,被人殺害,老爺去縣衙申冤,後來也被人暗殺。這位陳管家從江陽來到成都,到丞相府為公子、老爺喊冤。此人來之前似乎做過很慎密的準備,身上背的不過是些走親戚的禮物,狀紙卻縫在衣服的夾層。昨日他似乎很隨意地走過相府,突然之間跑到大門口跪下,大喊一聲“冤枉!”,而幾乎同時一隻弩箭從後麵射進他的背部。
相府的士兵們一看,一個白衣人身形一晃,迅速鑽出人群,轉了幾個彎,再也沒有蹤影。沒一會兒功夫,弩箭頭上的毒性發作,陳管家說不出話來,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隨即一命嗚呼。
高俊這個名字,丞相覺得很熟悉。遷入成都的地方富豪約一百多家,他的腦海中卻記得有高俊這麼一個人。丞相漸漸想起來,在各家遷入之前,李嚴曾托人來為高俊講情,說高俊是一名布衣,家中貧窮沒有資產,不應該在被遷之列。當時丞相很是吃驚,沒想到一個布衣能找到當朝尚書令為他講情,一定不窮。丞相決定將高俊的名字保留。
想到這,丞相讓馬謖找出當初的遷移名冊,果然,高俊的名字列在江陽縣的名單中,而江陽縣名單的署名人,正是陳群之。
丞相對馬謖說:“為高俊一人,已經有三條人命案,而且竟然一人死在丞相府門口。此事必須讓廷尉府清查到底,抓住真凶,依法嚴辦。”馬謖說:“是,屬下這就去廷尉府,看看他們是否已找出高俊的下落。”
廷尉府早已經查訪過高俊的住處。房中隻有管家一人,說半個月前崇州的一位朋友來拜訪,邀請老爺去他那裡遊玩幾天,老爺就答應下來,跟他走了。走之前還托另一位朋友把家眷接走去住一段時間,去往那裡管家也不知道。
廷尉趕到崇州,經過一段時間的搜索,果然找到高俊的那位朋友,據他說,高俊來過,住了幾天之後,他把高俊送到大邑縣另一位朋友家裡。
廷尉趕到大邑縣,查到高俊果然在那裡停留一晚,然後主人家讓人用馬車將他一直送往雅州。
雅州地處西南絲綢運輸的交通要道,富庶繁榮。青衣江穿城而過,江邊綠柳依依。就在這個初夏的清晨,幾名少年寶馬輕騎,在江邊大道上揚鞭飛馳,衣襟飛舞,笑語連連,引得不少行人駐足觀看。快到石拱橋邊時,領頭的少年用力一拉韁繩,□□的馬長嘶一聲,這才慢下步伐,準備過橋。後麵的三位少年也減慢速度,依次而行。
這時,一位少年開口問那領頭的少年:“風哥,前幾日我聽說你駕車出了一趟遠門,不知道是到何處遊玩?”那被稱為風哥的,姓風名亞明,身穿一聲白色綢衣,腰上彆著一柄鑲著暗玉的寶劍,氣質清秀,風流灑脫。
風亞明笑著說:“我是送一位外地來的朋友出城。他一時有難處,不知道在哪裡打聽到我,上門來找我幫忙。”少年說:“不知是哪位朋友能夠勞動風哥大駕?”風亞明說:“說起這位朋友,我之前就久仰大名,隻是一直無緣得見。他就是江陽大名鼎鼎的遊俠高俊,想來你們也曾聽說。這次他似乎在官府有些麻煩,所以一路流徙到此。”
“高俊”這名字一出口,其他幾位少年驚訝地張大嘴,臉上顯出羨慕得神色,紛紛豎起大拇指,說:“風哥,高老前輩在江湖中可是響當當的一名人物,他能找你幫忙,真是風哥的臉麵!”“風哥為人慷慨好客,也無怪高老前輩會冒昧相托。唉,隻可惜我等無緣得見。”“風哥,你得給我們仔細說說這其中的經過,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風亞明爽快地說:“好,等過了橋,我們到江邊酒樓,臨風把盞,飲酒長談。”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看見前麵橋頭,三位廷尉府的差官帶領一幫軍士正在等候。
待少年們走近前,各自下馬,領頭的差官問:“風亞明,你前日送高俊出城,可有此事?”風亞明也不遮掩,點頭說:“正是。”差官追問道:“那你後來把高俊送往哪裡?”風亞明看著麵前的三位官差,坦然地說:“朋友之去向,恕風某不能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