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鹽梟蹊蹺伏法,老苦力閒適弄孫 這兩……(1 / 2)

漢相治蜀 掌燭 3895 字 11個月前

時間很快到了建興六年。這一天,高俊獨自來到臨邛,這裡的鹽礦是高俊曾經擁有的第一個產業。靠著這個鹽場,高俊在蜀地終於立足,之後慢慢地發展到江陽一帶,最終成為江陽的鹽業老大。相比之下,臨邛鹽礦太老,開發時間太長,天然氣量不足,等等,南中叛亂開始以後,高俊就將它賣給朝廷。

在南方隱藏整整兩年以後,高俊此人仿佛已經被世人遺忘,關於陳群之的案子也由於毫無進展,被束之高閣,廷尉府的幾個官員為此受到責罰。自從去年丞相率領大軍前往漢中,此案被作為無頭案,再也無人提及。

在南方這兩年,高俊和江陽的聯係不多,但一直沒有中斷。第一年江陽的鹽莊試圖買斷所有的官鹽,然而由於政策限製每個人的購買額,這個辦法最後泡湯。幸好靠高俊的朋友幫忙,小村鎮的銷售網還是以私鹽為主,所以江陽的收入總算維持到以往的一半。到了第二年,官鹽的產量提高很快,銷售網點普及到村鎮。朱總管們一看,決定聯合起來,在市場上低價銷售私鹽,這樣,將往年的積存鹽都一舉清倉,同時迫使官鹽降價,衝擊官鹽的生產。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老百姓都去買低價的私鹽,官鹽依然不降價。後來才聽說,由於官鹽純度高,易於壓製成型,司鹽府將官鹽製成一個一個的大立方塊。這些鹽立方儲存運輸方便,被商人們順著長江水域,大量地運送到東吳銷售。

鹽業失去暴利,這讓朱總管們非常窩火。高俊決定此時親自出山,第一站,就是去臨邛。他早已聽說官鹽的生產流程進行了一番改造,而臨邛,則是第一個試驗點。

高俊來到臨邛,頓時被那街上的熱鬨場景看到目瞪口呆。縣中心商鋪雲集,熙熙攘攘,商人們從這裡將官鹽運送到幾千裡之外的江南,旅館業、餐飲業也因此而紅紅火火。這兩年他在南方,日複一日地過著同樣的日子,可幾年不見的臨邛卻仿佛被人變了魔術。他記憶中的臨邛,街上的樓房一眼都能數清,可如今一座座新的二層樓房沿河而建,修得整整齊齊。他年輕時生活過的臨邛,就像一個樸素的小姑娘,可此時麵對的,卻仿佛是一個錦衣玉食的富家女子,自信從容。

他沒有認出臨邛,然而,臨邛鹽場的黃老漢卻立刻認出了他。那時黃老漢正剛走到茶館大門,準備進去喝茶歇息,就聽到裡麵一個客官在叫小二:“過來。”這兩個字,聲音威嚴果斷,老人不由得全身一震,雙腿打個哆嗦。這個聲音,喚醒了他腦海深處的記憶,那些痛苦而殘酷的往事。這些年,鹽場工作的收入成倍增加,生活臻臻日上,他基本上忘記了許多往事,然而,這兩個字,卻將過去的一切又喚回來。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客官,隻是一個側影。然而,這個側影是那樣的熟悉,他確定無誤,這個人,就是以前的鹽場主高俊,儘管他現在頭發白了,臉上皺紋長出來,身形胖了一些,可是,那小而淩厲的眼睛,堅硬的下巴,卻讓黃老漢看得發起抖了。他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茶館。高俊完全不知道這些,他正在吩咐小二點茶,麵帶微笑。

黃老漢走向臨邛的縣衙門。高俊被通緝已經兩年,這事婦孺皆知。縣吏對黃老漢的話有些懷疑,說:“你十多年沒有見他,怎麼就憑他說那兩個字,就能認出是他?”黃老漢痛苦地說:“他說話的聲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為人心狠手毒,手下的鹽場工人稍有犯錯,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冷冷地說兩個字:‘過來’,等那個工人到他麵前,他舉起鞭子就是一頓毒打。到後來,隻要他一說這兩個字,所有人都怕得掉魂。剛才我聽見這兩個字,立刻緊張得汗毛倒豎,就像以前一樣。”

黃老漢說著,把頭深深地埋在雙手掌裡,似乎想要把它緊緊地保護起來。縣吏立刻帶人趕到茶館,將高俊帶回府中審問。高俊承認自己正是被通緝的那個人,然而,卻矢口否認自己與江陽陳家三條命案有關聯。縣吏知道高俊在各地都有很多朋友,擔心夜長夢多,立刻命令將高俊鎖上囚車,派人連夜送往成都。

囚車離開臨邛時,高俊留戀地回頭凝望。彆了,臨邛,彆了,鹽場,這個當初讓我的夢想起飛的地方,如今卻讓我的夢想終結。

兩天後,成都廷尉府裡,廷尉和他的手下們正在激烈地爭辯如何給高俊定案。在審訊中,高俊承認白子濤是自己從前的門客,然而刺殺陳家三口之事,卻並非自己主使,白子濤身在何處他也一無所知。廷尉很是為難,陳管家的狀紙中說得很清楚,陳群之之死,是因為他把高俊的名字列入遷移名單遭到報複所致。高俊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絕無可能;可沒有抓到白子濤,就無法找到高俊在背後指使的證據。

就在這時,江陽縣令發了一封快件,說白子濤投案自首,承認自己謀殺陳群之,起因是由於他和陳群之有私仇。為了阻止陳家人告狀,又將陳群之的父親和管家接連殺害。人犯已經被押解上路,幾日後就能到成都。

白子濤的供狀將高俊解脫得乾乾淨淨。廷尉無奈,隻好將高俊暫時關押,等白子濤被送到後再嚴加審訊,無論如何都要讓他老老實實招供。

幾天之後,囚車到了成都,然而在囚車裡的,卻是白子濤的屍體。原來,快到成都時,白子濤在囚車中咬舌自儘了。

高俊被無罪釋放回家的時候,秋天已經快結束。他沒有通知任何人,隻是悄悄地去看了一趟自己的母親和妻子兒女,然後就前往臨邛。他要親自去找到那個一眼認出他、並把他告發到官府的人。他不能讓白子濤為他白白送死。他既然在臨邛跌倒,就要在臨邛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