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心思擔心彆人嗎?”
「亂影·戾鬼廢空」
一道暗紅色的橫斬襲來,雖說周殊宇又一次憑借空間元素的短距離傳送驚險萬分地躲開了這足以致命的一擊,但他的心卻久久無法平靜。他明白,此時孫銘辰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必需儘早結束與亞斯塔祿的戰鬥才行。但眼前的對手隻是一味的依靠高速移動和附帶劇毒的攻擊騷擾來拖延時間,絲毫不給自己速戰速決的機會。
“著急了嗎?”亞斯塔祿歪著腦袋看著周殊宇說道:“也難怪,畢竟再繼續拖下去的話,你們就要輸了呢。”他傲慢地抬起頭顱,“明白了嗎?儘管你們都擁有強大初始神明之力,但與經曆了逐塵之戰的我們相比,戰鬥經驗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就比如——”亞斯塔祿再次扇動翼手升高,手中的利爪隱約透出暗紅色的氣體,“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看漏什麼嗎?”
######「我……懷著惡意做夢……(我未曾安住在那裡,也未能從那裡逃脫)」
四周,隻剩下空曠得仿佛沒有儘頭的黑暗。
對一切感到枯燥。就連四肢都被死死禁錮住,頭也昏沉得厲害。
無法避開的畫麵。雙眼猶若可有可無之物,無論如何,腦海中都會不時浮現出亞斯塔祿的麵孔。
……好難受,孫銘辰耷拉著腦袋,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來這種地方?
……有什麼東西,已經被遺忘了嗎?
“哎呀呀,說到底,果然還隻是個孩子呢。”
######「Pour tout homme,il vient uneépoque où l\'homme languit.」
依舊堅持著纏鬥戰術的亞斯塔祿再又一輪碰撞後卻驟然感到一陣心悸。這突如其來的心悸讓他警惕地停下了高速移動,轉而狐疑地看向周殊宇。在雙方眼神對視的一瞬間,亞斯塔祿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經步入了周殊宇的陷阱。
“果然,現在的你其實已經無法再使用空間元素吧?”封死了亞斯塔祿周圍的空間之後,周殊宇冷冷地說道, “你知道我們事先就了解過你的能力,再加上首次交手的時候那道防不勝防的黑影的突刺,讓我得出了——『單論利用空間元素進行穿梭的能力,恐怕現在的我還遠不及你』的結論。自那之後,詭秘莫測的黑影又接二連三地發動了數次攻擊,令我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結論,並放棄空間與速度的比拚,轉而開始用雷霆直接限製『你們』的行動。”
“可此時此刻,那道黑影連同你身上的黑氣,卻一同消失了。”周殊宇紫紅的雙眼第一次令亞斯塔祿感到恐慌, “取而代之的——則是暗紅色的氣體,以及更適合纏鬥消耗的劇毒。”
“所以我猜,你應該能夠把自己的能力擬人化或者至少擬物化吧?”周殊宇繼續分析道, “恰好我回想起來才發現,正是那道黑影消失後,銘的情況才突然開始急劇惡化。這令我不禁感到好奇,你是將——代表『空間』屬性的黑影送入了他的『恐懼』之中嗎?以及,這些,就是你剛才提醒我不要看漏的東西嗎?”
“了不起,居然能夠在為數不多的交手中看破我能力的根本。可笑又可恥的是我竟還自作多情地給你提示,果然還是太小瞧你了。”儘管周圍空間被鎖住,亞斯塔祿依舊鎮定自若, “不過你還漏看了一小處細節。在現實世界中,我的確隻能擬化自己的能力。但在『恐懼』中卻另當彆論。啊,你的血液,真是從未有過的美味啊——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如此。”
亞斯塔祿狡黠的笑容刺痛了周殊宇的神經,他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看著猖狂的笑著的亞斯塔祿,就連他都不禁惱怒。
「詭鏡·破鏡」
周殊宇伸出右手猛地張開,隨後亞斯塔祿周圍的空間連同他自己的身體竟然一同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縫,下一刻甚至還出現了崩裂的跡象。見此情形後亞斯塔祿不由大驚,畢竟要將整片空間連帶著位處其中的事物一同粉碎,可是需要對空間具備極強的驅動力的。儘管他早已判斷出,眼前這個人類小孩對於空間的綜合控製力應遠在他之上,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周殊宇對空間的控製居然已經達到了如此細致的地步。
「詭鏡·重圓」
周殊宇的右手又是猛地一抓,剛剛破碎的空間又重重地合上。一輪「破鏡重圓」下來,亞斯塔祿全身都布滿了連綿不斷的、纖細而曲折的傷口。他大口地喘著粗氣。雖然傷勢並不嚴重,但「破鏡重圓」的痛苦卻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身體瞬間被分成若乾小塊,然後再粗暴地拚接在一起,其間猶如無數次地被千刀萬剮,即使是初始魔神的神識都難以承受這等酷刑。
但即便如此,亞斯塔祿的臉上依舊是猖狂至極的笑容, “哪怕你現在真的殺了我又如何?你也知道,這並非是我的全部,還有另一部分力量正留在你那個好朋友的『恐懼』之中呢。所以說……”
嘲弄的話還沒說完,亞斯塔祿臉上的笑容卻已然凝固。
孫銘辰的身體突然緩緩升到半空,並開始散發出柔和的金光。
亞斯塔祿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他掌握『恐懼』數千年之久,戰勝過無數強敵,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情況。他的認知是:凡是中了『恐懼』的人,除非通過足以碾壓他的精神力強行突破,否則便隻有永遠地沉淪於其中這一條路而已。絕無例外。絕無例外。
此刻的孫銘辰雙眼緊閉,似在沉睡的模樣看上去還沒有脫離『恐懼』的束縛。但他卻又實實在在地運用著自己的力量,哪怕視覺會騙人,但感知中濃鬱和燦爛的光元素卻不會說謊。
雖然對眼前正發生的一切同樣茫然無知,但亞斯塔祿的驚愕著實令周舒宇安心不少:他的錯愕至少能夠證明,無論經曆了什麼,又施展了怎樣的手段,孫銘辰終究沒有被『恐懼』吞噬。
######「恐懼,你這古舊昏暗的氣體啊,你儘可從我身體裡離去!」
本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孫銘辰,越發昏暗的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了他獲得“神之印”那晚所做的夢:
沒有任何先前的鋪墊,仿佛自陷入夢境的那一刻起,他就獨自置身於深沉而昏暗的海底。擁擠而朦朧的世界裡,聽覺與視覺皆已失去作用,唯有那如影隨形的窒息感越發真實。但無論自己如何擺動四肢,呼喊或掙紮,無論自己如何勸誡、告誡、訓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從那個充滿惡意的夢中醒來。唯有深海的壓迫,無處不在的壓迫,以及無法擺脫的黑暗。
直到一束光芒悄然綻開於他漆黑視野的儘頭,他驚訝地聽到自己的心在說: “那並非是海麵上其樂融融的波光”。不是的。 “那是紮根於高空之上,無法逃離永恒的苦寒與自身的灼熱的,同樣苦於窒息的痛楚的光輝。”
這是不是我的墮落?
我又怎麼能夠知道呢?
……
回憶結束。孫銘辰隻感到自己如沐春風,在光熱的呼喚下,他緩緩張開了雙眼。漆黑的四周早已被塗滿純潔無比的白色,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光元素的溫暖。
而他麵前,則多出了一位穿著一身修長白衣的男子。燦若光輝的金色長發間夾雜這幾縷銀發,束成的短辮上插著一個藍色的風車發簪。麵容英俊,五官分明,淡藍色的瞳孔中滿是笑意。看到孫銘辰終於醒來,那名男子便柔聲詢問道:
“現在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