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棹歌,漸被蒹葭遮斷。」
“準備武器?為什麼突然就……”
“暫且當作有備無患吧,先過去看看再說。”
這種來自本能的預警,特寒裡亞也不知該從何解釋。含糊兩句後,他便準備動身進入未雨街。
“慢著。”郭南鳶連忙拉住他, “街上還有巡邏的衛兵……”
越發強烈的不安。——事已至此,稍微越點兒界也無所謂吧?
一瞬的金光從特寒裡亞眼底一閃而過。他右手悠然一擺,便靈巧地掙脫郭南鳶,朝著既定目標奔去。後者見狀不由驚恐萬分,可礙於衛兵的存在卻又不敢高呼阻攔。
迫於無奈的郭南鳶也隻好快步跟上特寒裡亞,可即便她再小心翼翼,特寒裡亞奔跑時發出的聲響,還是令周圍的衛兵發現了他們,——至少郭南鳶是這樣認為的。
“喂,這裡已經被……噢,郭姑娘啊,是有什麼事嗎?”
誒?
怎麼都朝自己走來?什麼目力啊,他們都不管管那家夥嗎?
儘管滿腹疑惑,但郭南鳶還是立即保持淡定,用與往常無異的語氣回複道: “不是什麼要緊事。隻是思來想去,總覺得昨夜之事疑點頗多,想再來調查一番。”
“這個好辦,姑娘直接進去便是。”
郭南鳶抱拳回禮,剛走出幾步又回首補充道:
“不過還得麻煩隊長大哥,不要將此事告知給我師兄。若是被他知道我擅自行動,又免不了一翻數落。”
“姑娘放心,見你繞道而行,我就猜到是為了避開你們大師兄。不過,他剛剛才陪同一個怪人一起進入未雨街,你自己注意彆被他逮到就好。”
“謝過大哥提醒。”
郭南鳶當然不是怕被薑衍發現。剛才那番說辭,僅是防止衛兵起疑罷了。
進入未雨街後,郭南鳶便開始四處搜尋特寒裡亞的身影。方才三兩句話的功夫,他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騙子……
唉,也怪自己……
事實上,早在為特寒裡亞施展咒術之時,郭南鳶就預見到特寒裡亞或許並非常人:放在往日,若是受驗者體內並無異樣,那麼整個法事過程便會進行得十分平淡,甚至可以用波瀾不驚來形容。
可昨日在為特寒裡亞施加『金光神咒』時,郭南鳶卻明顯地感受到了神咒異常高亢的情緒。
難以置信,但這的確是事實。
關於道家的『八大神咒』,至今她也僅僅是了解各種神咒的用途。比如『金光神咒』,就是用以求乞道法自然之力,捕捉肉眼難以察覺之物,其餘七咒大抵奇妙如斯。而若是論及這些神咒的來源或原理,彆說是她,恐怕就連薑衍對此都一無所知。
這也就令她更加好奇,夠引起神咒產生情緒的安澤修,究竟是何方神聖。
北方的各大氏族……
又或許,隻是他的特殊體質恰好與『金光神咒』契合,從而引起的共鳴。不,與其說那是簡單的共鳴,倒不如稱其為一種……
崇拜,以及……渴慕?
郭南鳶不禁打了個冷顫,她使勁地搖晃著腦袋,想要將這荒唐的想法擺脫。
沒有時間再胡思亂想了。無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務之急都是先找到他。
——然後再一五一十地問清楚。
……
此時的特寒裡亞,正追查到一條巷道的入口處。之所以未能再近一步,是因為其中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這個板壁,從前就有嗎?”宗政華倫指著巷道牆上內嵌的一塊木製板壁問道。
“……請問有誰會在一條巷道修這種東西嗎?”
板壁所安置的方位十分有趣,始終隱匿與陰影之中,在巷外根本無法察覺。
“嗬,那這兩側又是何許人也?”
“除了果香居外,便是一個常駐廬江的商會會所。”薑衍向巷道外瞟了一眼,隨後又補充道, “值得注意的是,商會會長的女兒半月前因染上瘧疾而病逝,前不久才在城外完成火葬。”
宗政華倫張開手掌,大致丈量了一下板壁的尺寸: “商會的人都撤走了吧?”
“自然。”薑衍隨即抬起左手,揮出數道符籙,轉眼間一道結界便悄然將整條小巷籠罩。
“不錯,還是你了解我。”
聞言後薑衍卻轉過身去,劍眉微蹙,雙眼緊閉。而此時宗政華倫則以左手輕貼著那板壁,隨著一股暗紅色的氣體在他眉心間化開,四周的空氣也都逐漸繚繞起詭譎的陰森之氣:
######丹朱詭神,聚屍凝塵。虎賁煉血,鴉士衛邪。食金昌鬼,鬼魅皆傀。凶穢虎魄眈眈祈怨咒。
“嗡——————”
隨著壁板開始劇烈地顫抖,尖銳而嘈雜的轟鳴聲也在同時響起。若非薑衍提前設下結界,恐怕半個廬江郡都會籠罩在這轟鳴之下。
特寒裡亞清楚地看到,那塊勉強能夠通過一個人的木板,正由中心開始逐漸被染為血紅色,並伴著陣陣令人膽寒的黑色怨氣。
“要出來咯,大師兄——”宗政華倫仍是悠閒地招呼道。
一隻漆黑的利爪,宛如疾馳而下的雄鷹,頓時從已幾乎被血紅之影完全覆蓋的板壁中竄出。眼見著就要直擊宗政華倫的眉心,千鈞一發之際,一張符籙好似憑空出現,擋在了那隻利爪的必經之路上。
“叮——————”
利爪與符籙正麵碰撞時所爆發出的聲響,宛如厲鬼尖叫般淒慘。位於碰撞核心的宗政華倫隻覺得心神一震,仿佛後腦勺被人狠狠地釘入了一根鐵針。七竅中的雙耳已隱有出血。
但薑衍卻行動依舊,好像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右手一揮,散出數把桃木劍的光影,筆直地奔向那利爪殺去。被桃木劍刺中後,利爪暫且停止了對宗政華倫的攻擊,轉而猛烈地搖晃試圖掙脫。宗政華倫深知機不可失,立即抬起右手抵在左臂手肘,注入法力加持,加速擴大血影的覆蓋範圍。
可隨著血影領域的不斷擴大,利爪的掙紮也越發強烈,就連薑衍都快壓製不住它了。
“娘希匹。”
宗政華倫暗罵一聲,卻又見一隻利爪從血影中殺出,再次撲向他的眉心。
薑衍來不及再揮劍或施咒,隻能臨時揮出數道符籙。
碰!!!
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在與利爪相碰的一瞬間,一陣清脆得如同鏡麵破碎般的聲音便響起——符籙碎了。
“嘁。”
宗政華倫不屑地冷哼一聲,騰出右手便準備與那利爪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