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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渴望看戲的孩子一般厭惡降下的帷幕,猶如人們怨恨障礙物……冷酷的真相終於暴露無遺:」
“先生,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眼看孫銘辰頃刻間就意識朦朧,生命黯淡,愛麗絲頗為擔心地說道。
“之前明明是你囑托我要留住他們性命的。”
“……”
“我也經曆過的……呀,是『壞劫』嗎?”
“……”
“可如果他挺不過『空劫』,不就會徹底變成寵物嗎?”
男子轉過頭來,暗金色的眼睛盯得愛麗絲有些不自在:
“先生……”
“『成、住、壞、空』,如果他注定成『神』,這四劫就是必經之路。”
“如果隻能為『人』……嘗試僭越天人鴻溝,也是死不足惜。”
“成神啊……”愛麗絲似乎正努力地想從回憶裡搜索著什麼。
“你的『成劫』,是莉莉絲。”
“噢!那個最後還在反抗的宗神嗎?『風暴的夢眼』,真是好聽的稱號啊。”
“……”
######「我毫不突然地死去,可怕的曙光籠罩著我。——怎麼!難道僅僅如此而已?帷幕揭開了,我依然在盼望。」
不——
拉斯□□喘著粗氣,殺死孫銘辰後的第二分鐘,他再一次失去了安心的資本!
額頭不斷滲出冷汗,震顫肺腑的心悸久久不肯消失。他總覺得孫銘辰還沒有死透。
他因急切地想要下去確認,而加快了對剛才吸收的血液的消化。
不愧是司管生命的神祇……自己還是第一次出現吸血後無法動彈的情況……
哈哈,好在,失去了這樣的血液,他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吧?
——是的吧?
完全失血造成的休克,會產生一種令人窒息的缺氧感,令孫銘辰急促但徒勞地拚命吸氣,因為他體內已沒有任何能運輸氧氣的物質。即便有也無濟於事,他現在的狀態與一個裝著各種雜物的袋子幾乎沒有區彆,空氣在其中的流通,從未變得如此自然。
接下來,組織器官也會由於得不到血液的供應也會開始逐漸衰竭……到現在為止,雖然隻過去了不到兩分鐘,但這個袋子裡的物件,想來差不多也該都快壞死了。
最為基礎的生命係統崩潰,又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神力,就算曾經領悟過再強大再深刻的法則,也是無濟於事。
拉斯□□這樣想,受難者的現狀也大抵如此。
他摔落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臉朝上,金色的頭發還隨著若有若無的風,在蒼白的額頭間撫摸著,顯然還沒有察覺到發生了什麼;瞳孔呆滯地圓瞪著,猶如魚類的眼睛,隻是比後者還要稍微突出一些;嘴唇還保持著微微張開的狀態,但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順著頭顱往下,全身也都呈現出冰冷的蒼白色,獨屬於死亡的冰冷也染得衣物失去光澤,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座佇立在漆黑展館中無人問津的完美人形雕像。隻有被手刀貫穿的地方因流出些許渾濁的白色液體,而迅速受到了來自地下的各種蟲類的青睞。他的身體儼然成為了一個新的舞台。
這副場景簡直渾然天成,貪婪到寧願互噬的蟲子們是唯一的演員,而那具屍體又乾淨到僅靠自身的蒼白就能為舞台聚光。作為導演和編劇的拉斯□□心虛又滿意地看著它,就好像看著一張明媚的麵孔,又仿佛正看著他自己。
監督的凝視大約持續了半個小時,冰冷的舞台始終敬業地保持著一動不動的狀態。掙脫束縛的拉斯□□終於準備親自蒞臨指揮終章。
他緩緩從空中降落,還未完全觸地,一隻腳就忍不住先邁了出去。
近距離地觀察孫銘辰的死狀,甚至能夠聽間那些腐蝕昆蟲在他傷口上爬行和撕咬的聲音。
這樣的死法在他麵前並不算罕見,但被吸血者通常會因休克提前陷入昏迷,自然而然地閉上眼,啊哈,就像睡覺那樣。睜著眼死去倒很少見,像孫銘辰這樣瞪著眼死的,他更是從未遇到過。
他的眼睛,兩隻眼睛,都失去了生機,卻仍舊□□筆直地射出兩道青白的,陰冷的死光,直勾勾地盯著另一雙陰翳的雙眼。但死者的眼神顯然更具有彆樣的韻味,拉斯□□身上冒起雞皮疙瘩,一股涼意直透肺腑。
這種感覺,讓他猛地想起第一次看到屍體時的場景:掀開白布,躺著的這個東西啊,明明是完整的人形,可就是因為失去了所謂的『生命』,竟然莫名就多出了一種令人驚恐的氣場。他為這失去生命的軀體而深深觸動,不禁伸出手去觸摸。
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上帝啊,生命的冷淡,這難道不新奇嗎?這股新奇,與先前的觸動交織在一起,徹底驅散了驚恐,一同引誘他繼續用力。失去彈性的皮膚按上去多了一些頓挫感,就像是在保護死去的主人。收手後恢複得也很緩慢,他幾乎要被遲鈍的屍體逗笑了。
算是調整好心態,拉斯□□又收回手,將目光重新轉移到孫銘辰的麵部。
這張臉,似乎正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魅力。它並非是傳統意義上的俊美。鼻梁略低,但下方搭配著的小巧、的微微張開的嘴唇,卻是恰到好處的配合。他又靠近了一些,那張嘴比他想象的還要精致,很難想象是生在一個男性的臉上,但考慮到年齡的問題,拉斯□□隻得將其歸類為少年美好的特征。死亡雖抹去了它的滋潤和光澤,卻又賦予了它一種彆樣的美感,好似兩片暗淡的花瓣,帶著近乎深幽的潔淨。這潔淨讓他不由自主地相信,即使它能再度開口說話,也一定會給人以寂靜的慰藉。
顴骨微聳的圓臉輪廓,與少年稍瘦的體態也並不吻合。不過或許正因為如此,這張臉才總會讓觀者產生瘦到棱角分明的錯覺,進而呈現出一種少年獨有的青澀的成熟。死亡如今又為他抹上了蒼白的脂粉,整個麵部就像一件帶了些灰的陳舊白瓷,沉澱經年的潔白最終釀成了一杯上好的白酒,讓人忍不住想抿一口。
如抽絲般將最後一點恐懼剝離,對著那兩道瘮人的眼神,他卻隻能感到厭惡。
他單膝跪在他身旁,右手異常認真地在一旁抹了一把灰。
這雙眼睛不會反射出礙眼的光彩,甚至不會受到外界的刺激而變化大小,真是一個方便的靶子。
拉斯□□一邊感歎著,一邊將灰塵均勻地撒在上麵。滿足與安心在他心中蕩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