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這幾千年來,他雖為先生殺了不少人,但還是第一次執行刺殺神明的任務。——從前這種事情都是交給小姐去做的。
唉。一想到先生與小姐,拉斯□□又情不自禁地失落了起來。
當孫銘辰展現出那種級彆的生命力量,他就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又要走到儘頭了。即便自孫銘辰會手下留情,先生必定也不會放過自己。
儘管不明白先生為何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收自己,但揮之不去的危機感卻令他無法平靜,甚至心煩意亂!
他以為,殺掉孫銘辰後,這種不安就會稍微減輕一些,結果卻是事與願違。甚至於他再三確實孫銘辰的死亡,那股不詳的預感卻反倒愈加強烈。
恐懼、滿足、安心、疑惑、欲望、焦慮……
雜亂的情緒和思緒在腦海裡不斷碰撞,他感到自己變得麵紅耳赤,心神不寧到幾乎沒有力氣。索性趴在孫銘辰身上,希望通過自死亡的冰冷,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
透著衣物的冰涼著實讓他精神一振,就像是——水淋淋的月亮突然湊到他麵前。拉斯□□先是一驚,接著又昏迷了,又清醒了,最後又欲罷不能了。乾枯的手指胡亂地扒扯孫銘辰的衣物,就像嬰兒尋找母親胸脯那樣,尋找更貼合肌膚的舒適位置。尖利的指甲劃開衣服的同時也劃傷了冰冷的肌膚,組織液不停地從細長的劃口冒出,不過一會兒,又被不停擺動的手塗抹到各處。儘管那些粘稠渾濁的液體一旦分散開便輕易不可見,卻讓緊貼著撫摸的拉斯□□飄然若仙,更加火熱地陶醉於擁抱和親吻這具冰冷的屍體。
啊……
短暫的狂熱後,拉斯□□整個人都癱倒般爬下。欲望並沒有占下風,隻是準備換一種更貼切的方式。他右手拇指扣著僵硬的嘴唇,感受著那一排沒有溫度又貼合整齊的皓齒;左手則溫柔地在腹部的肌肉上來回勾勒著什麼。滾燙的頭顱帶著粗重的喘氣聲緊貼在孫銘辰的胸口一側,他因看著眼前失去血色的乳首而入了迷,幾乎認為那就是一顆戴在胸口璀璨的鑽石,閃耀得令他移不開眼。他是如此癡迷於他所需要的一切,從真相到權力、生命,再到如今這具給予他慰藉的少年的屍體。
觸覺在滾燙和冰冷之間轉換不休。他冰冷不了他,正如他溫暖不了他。
接著他便哭了,沒有任何預兆地。他徹底陷入了沒有儘頭的自我懷疑之中,也被一直驅動著他的原始本能徹底點燃。懷疑的淚水和欲望的火焰在拉斯□□的腦海中針鋒相對,形成了複雜的水霧,也徹底遮蔽了他的雙眼。
他顫顫巍巍的左腿,如同跨過一座冰川般跨過孫銘辰的身體,整個人,就像是初夜的新娘坐在新郎的下半身上那樣。拉斯□□沒有舍得脫下神父常服便直接壓下身,此時他又狂熱得如同初經雲雨之事的雄獸,他要徹底征服眼前這個人,——即便他已經死去。
灼熱的雙掌像燒紅的鉤子一樣牢牢抓住孫銘辰的雙肩,十指順著指尖刺入肌膚,即便是冰冷的□□也無法澆滅他手上所感受到的火焰。手臂上的肌肉也因為不明的原因突突地跳動起來,他深呼吸一口氣,鼓勵自己趕緊習慣這種感覺。隨後將手掌一握,讓不會說話的屍體發出噬噬的反抗聲。他幾乎握到了孫銘辰的鎖骨。
少年略帶顫抖的喃喃低語,恍如一陣迷香撲進耳朵裡。他就這樣抓起他,抓到自己麵前。迷香也隨之撲來。失心般的陶醉,從耳朵湧入心田,這是在過去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整個過程難得地保持了小心謹慎,因為他不想讓孫銘辰眼中的灰塵落出,這樣會打擾他此時的興致的。
哈哈,哈……
任人擺布的孫銘辰撥動著他頭顱裡與欲望有關的所有神經,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誕生了!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握得更緊了!『孫銘辰』發出的微弱的求饒聲讓所有的一切,所有的!都變得更加朦朧了!
可這聲音啊,就像是不斷流逝的時間和生命,既抓不住,也追不上。
於是他一點點將他拉近。雖然胳膊麻酥酥的,手指尖兒也發脹得難受。但這些瑣屑的不適,都在他對他的注視中被忽視掉。
兩瓣嘴唇無力地露出一絲黑縫,隨著他手臂的抖動而微弱地張合,簡直與那些曾經隨他顛鸞倒鳳的女人,那欲推還休的琴弦一樣可愛誘人。但儘管臉上泛著象征欲望的血色,拉斯□□的表情卻凝重又猙獰,一如他對他所追求過的一切人事物的感情,愛欲和痛苦永遠都交織在一起,他隻能選擇一並接受或一並毀掉。這極致的酷刑,以至於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是想吻它,還是想撕咬它。
一股警惕插入頭腦,他終於下定決心,上半身緩緩前傾,乾裂的嘴唇下,露出些發黃的牙齒。
隻可遠觀的真相,華而不實的權力,誠惶誠恐的活著。他從未如此接近過這種皎潔的理想,所有的過去,在這一刻都被摒棄至虛空,他要拋下曾經泡沫般的追求,拋下與他同行的日與夜,讓那些揮之不去的夢魘,再也找不到他!——毀掉一切,再與眼前的理想一起死去。
但指尖傳來的微熱卻打斷了他的狂想。
這是一種違反常理的感受。但微熱的觸覺,就這麼唐突而冒犯地傳到他滾燙的手指上。仿佛,那股微熱並非來自他所熟知的世界,所以這一刻的感受才會如此真實真切。
他打了激靈,下意識挺直身子收回雙手。
咚。
孫銘辰又一次倒在地上。拉斯□□黏在他身上的視線也隨之倒在地上。這時他才終於發現,地麵上不知何時,竟已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嫩草。
隻膽怯地露出些許小尖尖的綠草在漆黑大地的點綴下,猶如一張來自古老東方的蒼艾色絲綢,靜靜地在時間的長河中托舉著孫銘辰。
“成了啊……”
拉斯□□猛地起身,先生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
是啊,先生肯定知道,自己會為了活下去而這麼做的……
至於這之後事情,他一定也想到了……
甚至現在……不,拉斯□□並不認為,先生連現在自己狀態也預料到了。
即便他一直都在觀察自己,但這種才發生了僅僅數秒的突變。即便他如今看破,也必然來不及再做出任何應對方式……
他低下頭,意味深長地盯著孫銘辰。
好在那句話喊醒了自己,否則自己就徹底淪落為一隻僅為自己的欲望而奮鬥終身的野獸。
他用手不斷猛捶自己的心口,試圖敲走□□的欲望。
過去的苟且之事,自己始終無法控製,也始終對自己抱著敵意和懷疑。所以他才一直保持著近乎冷酷的默認,即理想必須得用武力占有,否則自己就會一無所有。
但這個少年卻願意開導自己……誠然,這的確愚蠢,愚蠢!愚蠢到他當時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還是第一個願意主動迎接他的善意和理想。
他很慶幸,即便是在最心迷意亂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動過孫銘辰的頭發。——這樣的人不需要他用武力來占有,也不需要他剪下頭發,來證明自己『擁有』過他的第一次。
能擁有這樣的體驗,自己的人生,也算圓滿了吧?
所以,現在需要自己來已行動,去迎接這個愚蠢的理想。並償還過去的罪。
他的眼神又變得陰翳,卻是與先前大不相同的陰翳,——是真切的,光明下的陰影。
自己這些年來的小動作,先生大概也是知道的。
事已至此,必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