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雙眼頓然發光,似乎又想通了什麼:
“難道說,『重構』的意思正是……”
“不錯,”天啟首肯道, “並且,以我的見解來看,這也預示著在抵達真正的大徹大悟之前,會經曆不止一次『破鏡重圓』。每一次的破碎與重構,都會鑄就全新的認知,直到……
“再也看不出『鏡子』的原貌為止。”
天啟笑而不語,孫銘辰的補充,又是『命運』向他作出的一次有力論證。
“你們曆經諸多才抵達威卡星,儘管決戰在即,但對你們而言還不算太晚。踩在我們與曆史的肩膀上,你們還有機會明白這一切。”
明白、這一切……
『一切』
“那尼克巴羅明白嗎?”孫銘辰突然問道, “在與阿波霍斯對峙的時候,他曾明確提到信仰的力量。不過礙於當時的場麵與氣氛,也因為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我們都沒有直接詢問。而剛離開迦南不久,他又直接不辭而彆……”
“嗯,對於他的不辭而彆,我也是有所耳聞的。”
“他去哪裡了?”
“自然是他該去的地方。”天啟又笑著講起謎語, “總之,至少在這場決戰結束之前,他都不太可能趕得回來。至於信仰這種東西,其物質載體——包括『聖經』,『聖訓』,『古蘭經』,抑或佛教諸經等等,本身都蘊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引導性的力量,且與『法則』截然不同。
“以聖天國為例,儘管教皇的存在,也使得聖天國在某種程度上具備與人類神學類似的缺陷,令天使們的視野受到限製。但作為『新教』建立者的尼克巴羅,以及教皇本人,他們與『聖經』間的隔閡並沒有那麼大,所以,他們能更容易地通透信仰。隻是這種領悟是否足夠稱得上『破鏡』,我便不得而知了。”
“如有神助……”周殊宇不由感慨道, “熾天使的存在,實際上也是一種便利。”
“至少在探索『深空』的過程,這的確是一個其他任何種族遠無法比擬的優勢。”天啟的語調甚至還帶著一絲羨慕的意味, “像是其他的人或神明,若非有奇遇,想接觸到『深空』,恐怕都得先失去某位至關重要的親近之人才行吧。”
周殊宇和孫銘辰才剛想起貝洛伯格的遺產,他便已轉移了話題:
“正如你們能夠走到現在的地步,我從過去一路走來,亦是踏過了由無數血淚構成的曆史。也是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清楚,無論聖人還是罪人,眼下又是艱辛或悠閒,我們最終的歸宿,都是彆無二致的那個小光點。留在時間的曆史裡,被世人銘記或遺忘。即便僥幸得此生心滿意足,也不過隻是幸運些而已。與鬱鬱而終相比,倒沒有多大的差異。死亡的瞬間實在太過渺小,曆史隻會首先記錄下你的願望與行動,最後在捎帶手記住它而已。”
願望與行動……
“曆史可是時間沉澱下來的力量啊,能夠經曆得起時間的檢驗與磨練,那這種事物本身就已足夠偉大了。而身為時間的遺留之物,足以被尊稱為見證者的它,則更是唯一一個能為『現在』乃至『將來』賦予存在之意義的、不可或缺的基礎。”天啟長舒一口氣, “所以你們現在應該能徹底明白,這場戰爭,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能擁有曆史的未來,以及,那個曾創造了曆史的過去。
世界本身並不重要,無可取代的,唯有祂的曆史。
“明白了。”
“若是能存活下來,曆史本身,一定會選擇原諒我等吧……”
天啟空歎一句後,便下了逐客令: “時候還不晚,”眼下大概臨近正午, “你們再回去好生想想吧,將一路上遇到的一切,都再重新羅列一遍。哪些隻是無關緊要的糟粕,哪些又才是能夠顯露出真理之存在的精華。”
“嗯。”
待到兩人離開後,特寒裡亞才從書櫃與牆壁的夾縫中鑽出來。
“後天還要安排防守任務呢,您覺得僅靠這一天半天的時間,他們真能想明白嗎?”
“當然不能。”
“啊?”
“我隻是將完成明悟的一種有效途徑告訴給兩個小家夥而已。他們很聰明,必然能夠明白,『破鏡重圓』隻是一種示範。”
“嗯……真是搞不懂啊。恕我直言,您又領悟到多少了呢?”
“不多。”
“真的嗎?”特寒裡亞有些不相信, “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感覺到您渾身上下的氣息,乃至體內流淌的力量,似乎都與以前大不相同。這難道不就是『破鏡重圓』的表現嗎?”
“哦?”
“是真的啊,就連我都感覺到了一種陌生的距離感呢。”特寒裡亞仍止不住好奇, “真是令人抓狂啊,魔後陛下死後,您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麼啊?”
“相信我,你不會想看到那副場景的。”不同於對待周殊宇和孫銘辰,天啟直接就拒絕了他。
“好吧。即便您不想告訴我,我大概猜猜看總還是可以的吧?”
“請便。”
“您那時的經曆,應該與您所設想的,讓他們能夠真正明白『一切』的方式有關吧?”
……
“嗬嗬,真不愧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