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患病的、霧與風 □□而無所顧……(2 / 2)

人造天堂 冬日懷桑 5751 字 11個月前

刺、自空中直接出現的無形之箭。

劈、既無行為也無敵意。

抹、死物。

啊呀——難怪就連巴爾和堤豐都對他的戰鬥天賦戰鬥歎為觀止,這種想到了就膽敢去做的、獨屬於人類的劣根性,的確不是他們那等苟活了千萬年、戰鬥了千萬年、思索了千萬年的迂腐庸神所能擁有的。

「恒流·無妄天雷大過」

駭人的蔚藍閃電自周舒宇身上如同海浪般排開,將霍爾德冥神殿前的全部空劫獸一掃而空。隨後又是一道電光倏地閃過。一陣劇烈得似乎被人絞殺般的嗚咽,還尚未從被劃破的空中被撕裂開的口子裡湧出,周舒宇便已提攜著終鳴銳槍出現在加塔斯塔麵前。

可還沒等槍尖觸碰到加塔斯塔的身體,周舒宇卻又被一支比先前都更為厚重也更為淩冽的青羽箭擊中。這一箭儘管還未強大到破開「豫煌雷禦淩甲」,但其巨大的衝擊力仍然將他震得徑直以原速逆飛數十米,在冥神殿的石壁上撞出一個大坑來。

嗬、果真如此。

空穴才能來風,並非隻是說說而已。那些看似沒有源頭的青羽箭,之所以能夠裝作一副憑空出現的樣子,不過是得益於最初一批青羽箭的掩蓋罷了。儘管不清楚加塔斯塔是如何做到不依靠神力來施展領域的,但至少每一道攻擊的來源如今皆已然明了——

但凡存在空氣的領域,就沒有絕對的無風之地。隻要有相對的動作,便永遠都有風的流動。

動作的幅度越發、速度越快,因此而生成的青羽箭就愈加迅速鋒銳。舉手投足間的幅度過小或過慢,風的反擊也就容易被忽略。所以自己主要感受到的,都是出槍斬殺空劫獸時的攻擊,方才全力驅動雷之力試圖攻擊加塔斯塔本體時的風馳電掣尤是如此。

但周舒宇並無法因這個重大突破而沾沾自喜。——據天啟的介紹,加塔斯塔原本的能力是憑借風本身的靈敏、鋒利、無孔不入等諸多特征直接戰鬥,而非眼下這等迂回的消耗型戰術。顯然,加塔斯塔的能力已經被波德萊爾改造了。

而且,對於相當數量的神明而言,這顯然都是一個極為棘手領域。風未動,但風的反抗卻總是如影隨形。任何的攻擊都被因遭到同樣強度的風之力的阻擋而難以對加塔斯塔本體造成威脅。而自從領域無聲展開後,即便敏銳如輪回之眼都,再無法查找到加塔斯塔哪怕一絲的神力痕跡。這令周舒宇不禁懷疑,自己眼前所見的身影,是否還是加塔斯塔的本體?那一動不動的身姿,那總透露著一股不詳的、甚至是令人厭惡氣息的,脫離了任何生命應有的氣息的身姿,在無風的靜止中顯得異常凝重而飄渺……宛若一個被燒焦的假人。

另外,還有一點他也頗為好奇:波德萊爾的改造,或者說是世間的一切改動,儘管都是時間推移下的結果,是時間見證下既定的事實,但在局部(有限)的某一領域之內,卻總是能夠通過非時間的某些手段複原。就好比,一顆蘋果從甲處放到乙處,儘管蘋果本身仍隨著時間而不斷走向腐朽,但如果在短時間內,再進行一次空間上的複原,即從乙處放回甲處。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否可以認為蘋果的位置這一狀態的時間,發生了倒流呢?

『時間與萬物的關係,並非獨立存在,而是相互包容的。時間在見證事物變化同時,事物的變化也在證明著時間的流動。嗬嗬、這樣的話,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欺騙時間,也是被時間所監督的事物能夠做到事情吧?』

——這是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但無論加塔斯塔身在何處,時間又是否真的能在局部被欺騙,眼下,這場小孩子沉溺於遊戲時那般焦灼的風的鬨劇都該結束了。如膠似漆的風固然難纏,但對於周舒宇來說卻不值一提。換言之,找到風之起源的那一刻,這個領域就已注定無法再困住他。

風的存在,又怎麼能脫離空間呢?

「恒流·王庭孚號夬決」

收回終鳴銳槍。銀絲般的細線從周舒宇的五指上探出,散亂地鋪開,又好像憑空就抓住了什麼似地急停下來。儘管不時有風擺動,卻絲毫無法將其撼動。於是,周舒宇雙手自身前拉扯而下,隨著空間的劇烈震動,數道朦朧的漆黑的裂痕隨之誕生。空中的風眨眼間紊亂了,再無規律地四處衝撞。周舒宇瞅準空中最猛烈的那陣風,牽著銀線的雙手合掌十指交叉,一道有著模糊邊緣的漆黑牢籠便突兀地出現在空中。

畫地為牢……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

深青色的長袍仿佛死去的綠葉,從長城前緩緩飄落。加塔斯塔的確不在那裡。直到完全掌控周圍空間後,周舒宇才隱約感受到,這片區域內除了他以外,便再沒有其他實體的事物的存在。唯有什麼都不是的空氣。加塔斯塔早就與空氣中『無處不在』的風融為一體。這並非是他的領域,而是他的世界。「王庭孚號夬決」所捕捉到的,也隻是他的一大部分而已。

但這樣就已經足夠。

「恒流·王庭孚號夬決·儘空剝離」

更多的銀線纏繞在一起,猶如蔓延的藤曼般布滿整個空間。每掃過一片區域,就會引起連續不斷且毫無規律的震動,以及陣陣細微的破碎聲。在視覺與神覺都無法察覺的細微處,一絲絲極其微弱的風被抽離,並被押送到那個恍若昏沉的夢一般的牢籠中。

周舒宇抬起右手,五指猛地彎曲。加塔斯塔淒厲的叫聲便化作滔天的風颮,朝著以他為中心的整個球形空間猛然侵襲,猶如一浪高過一浪的海嘯。但如此努力,也不過堪堪將他的痛苦傳到倒外界而已。

空間剝離?不對、不止是空間剝離……難道他,並不隻是想打敗加塔斯塔嗎?

這一式名為——「恒流·克己牽羊悔亡」。

即便是天啟見到這一幕都不禁瞠目結舌。周舒宇實力的成長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股力量卻已經遠遠超出雷與空間的範疇,甚至不再像是輪回的力量。——沒有錯,這股力量看似令加塔斯塔十分痛苦,但旁觀者都心知肚明這股力量的本質,審判與裁決的力量絕不至於如此柔和。周舒宇眼下正在做的,是剔除加塔斯塔靈魂中屬於新世界的、遭受汙穢與玷汙的那一部分,而留下了他作為舊世界一員的最為純潔的靈魂。

是淨化嗎?可即便是聖天國教皇,聖·格裡高利的淨化之力恐怕也無法與眼下周舒宇所展示的力量相提並論。

於是天啟欣然相信,他眼前正呈現的,是一種全新的力量。集裁決、剝離、審判、甚至淨化為一體的、能夠與新世界的法則相對抗的前所未有的能力,換言之——能夠代行舊世界法則的能力。這種能力本身不具備攻擊性,但卻代表著舊世界對他的認可。在新世界即將取而代之的危難時刻,他在為數不多的舊神中選擇了周舒宇,令他在某種程度上,成為舊世界的一種象征。就像……

或許,就像波德萊爾之於新世界那樣。

如此巧合、近乎順理成章,難道說,他的身上竟有自己也未曾了解的謎團?

就在諸神都專注於觀察周舒宇與加塔斯塔的戰鬥時,遠方一陣響徹雲霄的爆炸聲又占據了他們全部的聽覺。

「鼎流·大有明燭四方」

循聲望去,一道耀眼的火光——正包裹著一團漆黑似堅冰的東西直衝天際。說那團漆黑的東西似冰,是因為隨著火光無死角的照耀,它正在逐漸融化。直至消融成人形時,火焰也逐漸消散。通透的光芒源源不斷地自孫銘辰體內流出,涓涓光流,宛如屢屢絲綢一般將他包裹。他左手掐著紮爾納格的脖子,後者則像個燃燒不充分的黑炭那樣冒著縷縷黑煙,顯然是已被熾熱的光磨損得不成樣子,隻能無力地耷拉著腦袋。

孫銘辰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眸就是最為生動的鄙視。他歪著腦袋,睨視著無力反抗的紮爾納格,就像是看著奴仆卑微的行禮。並非忽視,也絕非蔑視,隻是單純的滿不在乎。他的視線緩緩轉移,略過不安好心的波德萊爾,正恰好看到周舒宇完成對加塔斯塔靈魂剝離的最後一步。

於是他又揚起半分嘴角,像是顯擺玩具似地搖了搖手中的紮爾納格。周舒宇也看見了他,似乎是歎了一口氣,這才直接破開空間從孫銘辰的手中接過了奄奄一息的第五號角。

波德萊爾自然可以攔住這輕浮且無力的舉動。但他隻是饒有趣味地看著,並沒有橫加阻撓。

他們兩個,都比我想象的還要脆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