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種孤獨……(1 / 2)

人造天堂 冬日懷桑 5747 字 11個月前

######「這種孤獨和一副巨大的肖像、那挑戰的眼神與姿態、所形成的不同尋常的景象、透露出一種憂鬱的情愛」

“要到了。”

順著運河似逐漸狹隘的海麵望去,初冬陰沉沉的天空之下,凜冽的微風推送著無機鹽的鐵鏽般的潮腥味兒,吹過廣闊的軍用港口。無風的海麵依靠著自然所賜予的寧靜,正與水乳交融的陸地和睦地相處著。灰白的陸地與灰白的海洋之間,二者的界限分明。

這是隸屬於仁冬北洋戰區的一處軍港,地勢稍微靠南,但每逢嚴冬之際仍有冰封的風險。一麵由冰雪封鎖,另一邊有瞭望塔警戒,加之就連海上巡邏的任務也都被終年不凍港『王不留行』的軍艦包攬。因此,眼下這裡正是人跡罕至的時節。

更重要的原因是,北洋戰區總司令陳裕然曾在任命佟鳩羽為首輔的會議上表達出強烈反對,並主張以最高軍委會共同指揮軍隊。且在其餘戰區總司令或支持或沉默的表態中,對於民政黨光速改組軍委會的行為,他也是第一時間進行公開反對。儘管對官場的權力鬥爭並不在意,但紫微宮多年的生活與工作,還是讓音廉下意識地以保持警惕為好。思慮再三,她最終還是帶著剛從昏迷中醒來的律武前來此處避難。

而麵對他們這兩位不速之客,老將軍也並不驚訝。不僅孤身一人迎接了他們,甚至還早就在軍港不起眼的雜物間後開辟出一間小屋。在向他們保證這裡的安全、並表達了自己對七星聯合會議乃至月之神的忠心後,陳裕然便匆匆離開。海麵越發沉寂,沒有浮動出任何預兆,就像一個昏死的人。

“躲在這裡,倒是種很相應的落魄啊。”

律武笑著打趣道,大概是剛醒來不久的緣故,即便音廉神情嚴肅,且又是相當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了紫薇宮政變那晚的情形,以及佟鳩羽率領民政黨、代表臨時政府宣布即將與崇皇進入戰爭狀態的消息。——麵對如此嚴峻的動蕩,他也並沒有表現得很在意。

那時,一種久未大展身手的理性迫不及待地率先發表觀點。他認為失去七星神的篩查,從前那種簡陋的選舉製度完全無法確保下一代七星將的賢明,沒有能乾的七星將領導,自然也遑論維持七星聯合會議製度。溫和的政變後還政於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此外,他不僅認為民政黨不會嚴懲人祿和地門,甚至還覺得音廉連夜逃離明光的計劃都實屬反應過激。

但音廉卻對此保持了長久得近乎冷淡的沉默。大概還並不認可?

“好啦,我雖然並不懷疑民政黨的動機與措施,但是這一係列事件之間的聯係我也不會忽略。”

律武打開門,示意音廉先進,隨後才道:

“深語者的存在被完全忽略了,這一點十分蹊蹺,老師分明是知曉他們的存在的。”

“你的老師,”音廉以一種挖苦的語氣說道, “他誘導你征召深語者入伍,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隨著聯軍一同登上權天使號,換上崇皇的軍裝發動叛亂,再將權天使號墜落的罪行栽贓給崇皇,以加劇兩國的緊張局勢嗎?”

律武似乎還沒想過某種可能性,仍喃喃自語:

“那有權安排這種事情的……”

“不用想啦,且不說深語者內部的領導等級是否嚴密,佟鳩羽是他們的首領這點,已是八九不離十。而且,他們大概早就滲透進仁冬各界,否則佟鳩羽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推上民政黨總書記以及國家元首的位置。”

音廉的話一針見血。若非深語者的首領,又怎能做到如此周密的計劃、詳儘的指揮,以及在最後關頭被一舉推到領導人的位置上呢?

所以,自韓朔武的死、到國防問責局的一係列慘案、再到自己的昏迷,甚至於——陰域入侵、明光城之戰、讓自己的孫子參加祭月典儀接近七星、周啟然與佟千夜的死、調任明光中央大學教授、參軍……

後知後覺的理性與感性這才姍姍來遲。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些事情如果全都是由佟鳩羽一手謀劃,一時或許難以接受,但……”

“沒事,”律武卻沉穩了許多, “政權的更替,難免伴隨著見不得光的手段與鮮血。”

隨即又擠出一個苦笑: “再者,既然已經牽扯到陰域,那也就無法肯定,那些全都是由他一手策劃的吧?”

然而,緊接著他卻陷入了沉默。音廉隻是隱約地點了點頭。她明白,現在的確是該保持靜默的時間。才剛從昏迷中清晰過來的律武,需要完全屬於自己的理性思考,才能真正恢複過來。

“但——”

果不其然,約莫三五分鐘後,一個微弱但綿長的字終於被他拋了出來。

“眼下的政局,已是仁冬最好的歸屬。無論老師何時何地,甚至是否受到了某位邪神的影響,七星神的隕落已成為既定的事實,以此為基礎的七星製度也無法再繼續維係下去。此時,唯有還政於民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既然無法再從上而下地治理仁冬,那就隻能自下而上了。民政黨的手段儘管激進,但的確是快速凝聚人心,以儘快渡過『臨時政府』時期的最佳選擇。”

“站在仁冬前代統治者的角度來說,的確如此。”音廉沒有再反對, “我們是仁冬的七星將,而不是七星聯合會議這個空殼子的七星將。隻要對仁冬有利,讓我們主動退位也未嘗不可。”

“隻是麵臨著內憂外患,任何當權者都會下意識保護自己的政權,此乃人之本性。所以,為了將政變的負麵影響壓縮至最小,老師才會采取如此激進的行動。單從這一係列事件的結果來看,民政黨以及新政,仍是在維護仁冬以及仁冬國民的利益。即便與崇皇進入宣而不戰的狀態,也是為了轉移內部的潛在矛盾,以快速過渡到正常時期。”

“所以——”遲疑片刻,他還是又重複了一遍, “我還是相信他不會殘害人祿與地門。”

“也許吧。”

“不對。”

“怎麼了?”

律武抬起頭,反射著冰冷的白色燈光的漆黑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我是七星神欽點的七星將,僅憑個人覺悟,都絕不會長時間敵視民政黨,但你卻還是連夜逃離到北洋戰區……”

停頓半晌,他才沉甸甸地吐出三個字:

“為什麼?”

這才是她需要的律武,音廉終於滿意地開口道:

“我並不仇視,甚至也並不擔心民政黨。我擔心的——是你,如果最後要麵對的敵人是佟鳩羽的話……”

“敵人?還有什麼敵人?”

律武不明白,隻要政府完成過渡,整個仁冬就能夠渡過危機,哪裡還有什麼敵人?

音廉再度壓低聲音: “儘管我最初隻是一心想帶你逃離佟鳩羽和民政黨的勢力範圍,但就在昨夜的路途上,還發生了一件讓我驟然夢醒的事情——玉衡神突然聯係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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