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 天道守恒......(1 / 2)

苗疆,十萬大山。

這是我第九九八十一次催動通靈咒,不知是兮桐神君人紅事多,還是我念岔了咒語,自桑染出現後,我倆已經好些年頭沒見了。

霧氣隨風流轉,攢出個冠冕堂皇的人形,長袍垂地,額冠高聳,神君今日有好好拾掇一番,連那臉上的假笑,都似精心準備過,拿捏得恰到好處。

我懶得跟他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青君被擄去煉蠱了。”

“唔。”

兮桐這回應十分耐人尋味,貌似很關切,但又沒有催著問細節,看來並不是毫不知情,而是誠心晾著我。

“屬下該做什麼?請仙君明示。”

表情淡漠言簡意賅,我想著趕緊說完,好把這朵閒雲驅散了,省得浪費力氣。

兮桐好似察覺出了我公事公辦態度下隱忍著怨懟,麵露親切之色,如長如兄語重心長。

“小草啊,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找我,但你也曉得,神仙不得乾預凡間之事,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躲著你。”

我磨著後槽牙默默鄙視他,南疆古老的森林險象環生,抬頭是冷血的蛇,低頭是吃人的獸,河裡的魚滿嘴獠牙,路邊毒草觸之斃命,我孤身一人疲病加身,無數次在浩大的叢林中迷失方向,窮途末路,不過是想通個靈讓他給指個方向,可惜他不做人,任我囫圇兜轉。

如今已到鷹嘴山下,他卻掐著時辰冒了出來,打量我破落的模樣,看似憂心忡忡,其實一本正經在看好戲。

懶得跟他廢話,這次通靈事出有因,就小天孫的危難,總得曉得上邊兒是個什麼態度。

“天帝向來疼惜青君,他老人家可知此事?”

兮桐翻臉如翻書,立刻滿麵愁容好似與天帝感同身受。

“唉喲,天帝正為此日夜煩憂,可青君從天井落下,井中洪荒濁氣浸染元神,投胎必然命蹇,天帝即便是三界至尊,也無法抽身下界保青君周全,隻能順應天命。”

“順應天命?”這話讓我頗為意外。

青君此生天命便是成為蠱王,蠱王降臨人間總是伴隨著殺戮與災禍,桑染若步其後塵,犯下殺業或是墮入魔途,再想回天界可就難了。

天帝豈會不知其中弊害?又怎會由著他萬劫不複?

青君誕生之初,便是天帝耗費萬年法力替他破的殼,逆天奪來的寶貝,又百般嗬護養在紫霄雲殿中,斷然沒有任他在人間墮落的道理。

杏子說過桑染將成神煞,許是她卜錯了?

我決定試探一下。

我擰起眉頭,佯裝震驚:“不是吧,我曾為青君占卜,他此生凶星映照,命主殺戮,將來可能修成魔體成為蠱王,攪得人間天翻地覆,這便是他將順應的天命?”

兮桐神君啞了口,不禁重新打量了我兩眼,但憑我靈根缺損的凡人都能卜算來的事情,他總不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果然,他眼珠子滴溜溜轉,話在嘴邊嚼了又嚼,終是說道:“咳咳,小草啊,你果然令我驚喜,連這都知道,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早在青君被找到時,司命星君便參詳出了命薄所示,青君此生三劫,一劫引火燒身親緣斷儘,二劫靈根殘缺道途難續,三劫百毒塑體人性泯滅,此三劫加身,必然導致他誤入歧路業障纏身,唉!”他歎息道:“將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原來如此,可既然如此……

我於萬千頭緒中抓住疑點:“一劫親緣斷儘,二劫靈根殘缺?你是說,東陽山那次雷劫真的是桑然的天劫?”

“正是。”

“可被雷劈壞靈根的明明是我。”

“的確是你。”兮桐道:“可能是那老道士的轉圜咒模糊了青君的身份,你又護主心切,以肉體凡胎與天雷抗衡,雷電誤傷凡人,便暫時化解,所謂天道守恒,便是如此。”

天道守恒......

我握緊手上的戒指,琢磨著這四個字:“如此是說來,青君最後一劫,還有轉圜的可能?”

“我可什麼都沒說。”

兮桐眯起眼,賊得跟狐狸一樣。

“小草啊,你是由天帝親手點化,又被他收在紫霄宮中,紫霄宮乃天帝所居,是紫薇垣一等洞天福地,這是多少下階小仙求都求不來的福分呐。”

這些話老生常談了,過去的三千年兮桐不知叨念過多少回,不僅羨慕我不費吹灰之力坐地成仙,不似他那般修行數千年方得上九重天,更是字裡話外提醒我,需時刻銘記天帝恩情,結草銜環犬馬以報。

陳舊的酸苦不知不覺在心底泛濫成災,我寒心徹骨,被一身皮囊掩蓋,方能勉強支棱起體麵的表情。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些被忽視的羞恥,以及曾經僭越的心思。

剛剛化形尚且懵懂的年紀,兮桐有意捉弄,便言語慫恿,說我被天帝親手點化,便是天帝的乾女兒,比那小天孫也是一樣的。

我信以為真,羨慕天帝對小天孫的疼愛,竟以為自己也能一樣得他青眼,幾番僭越到天帝麵前獻醜,結果被無情訓斥。

我才終於清醒的認識到,自己隻是個小小的仙侍,卑如小草。

那時兮桐嘲笑的神情還曆曆在目,如今又是這般,我握緊拳頭,深呼一口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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