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下定決心借助燈芯戒的仙力,帶桑染脫離苦境,便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哪怕被天道反噬,或再進一次天牢。
隻不過青君再次投胎的確是我沒想到的。
兮桐擺夠了譜兒,自己咳了兩聲,算是找了個台階下。
“不過小草你放心,我已在天帝麵前替你美言幾句,逆改天命的事,可大可小,你一心為主,天帝還能責怪你不成。”
他停了一會兒,又摸著下巴道:“不過追根究底,青君是你弄丟的,天帝命你尋回青君,你卻獨自一人返回天庭,實在是有辱使命。如是我便自作主張向天帝請旨,允你戴罪立功,再次下界,助青君重歸天庭。”
戴罪立功……
兮桐不僅讓我背了鍋,還順便賣了個人情給我,我真是好感動。
不過這下我得問清楚:“可是,再次下界襄助青君,豈不是又要我逆改天命,違犯天規?”
兮桐道:“青君的命薄你已知曉,命格之上不可擅改,可命格之外,又是瞬息千變,上一世青君為天井洪荒戾氣所累,此次命蹇卻另有原因,燈草仙子你要用心,尋根溯源,便能發現期間蹊蹺,既要順應天命,又要險中求生,為青君謀得圓滿。”
“都白骨遍野了,還有什麼圓滿不圓滿,這哪裡是青君曆劫,這明明是我的劫。”
我小聲嘟噥。
兮桐裝作沒聽見,神秘地壓低聲音,悄咪咪道:
“我聽司命星君對天帝說起過,此次機緣便是青君靈竅開啟的關鍵,曆劫歸來便是俱全之身,天帝必然要加封授印另辟洞府,昭告天下以示正統,若論功行賞起來,你便是頭功,沒準天帝一高興,便讓你繼續留在青君身旁伺候,順理成章納入後宮也未可知,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小草,可要抓緊啊,一步登天指日可待啊。”
聽明白了,賞我做妾是吧,那可真是我的榮幸。
經兮桐一點撥,這件事陡然惡心了幾分,我默默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以示嫌棄。
“仙君您多慮了,是我將青君遺失,將他帶回原是本分,天規森嚴,尊卑有序,屬下無心情愛,更不願為人附庸,若真能事到功成,鬥膽向天帝求一份恩典。”
“什麼恩典?”
“燈草此次下凡,親身體會事態人情,見宇宙之大微塵之渺,思往日時光虛度,心有悔恨,痛定思痛,立誌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願乞骸骨回西天梵淨,重聽經倫佛法,灑掃神壇,繼續為佛祖點燈。”
“這……”兮桐麵露為難之色,轉而又笑道:“這個簡單,我必將話帶到,想來天帝念你誠心一片,也必然會成全。”
於是再一次來到輪回台上。
上一次隻知道哭,都沒敢向下看一眼,如今膽肥了,打眼一望,但見輪回台下風火雷電勢如龍嘯,五行濤濤吞山儘海。
這一探頭,便被狂浪之氣吹得神魂動蕩,不覺倒退兩步。
恍惚間,看見自己飄搖的魂魄,被鎖在淺光之中,單薄又蒼白。
“我這是怎麼了。”
我扶著腦袋,說不出那是種什麼感覺,就像氣若遊絲的病人站在冰天雪地中,卻又不懼寒冷。
既孱弱又威武。
“不要怕,燈草仙子,底下也就是風大了些,你曉得的。”
兮桐走過來。
“這又是什麼?”我指著罩在身上的光芒,像是件不透風的袍子將我緊緊包裹,脫不下來也看不清楚自己。
約莫是個鎖魂用的法器。
“這……”兮桐神色有些尷尬,他支吾了一會兒,才道:“唉,告訴你也無妨。諒你也能猜到,你在凡間違逆天道遭遇反噬,歸來時神魂將散,原本無可救藥,我憐你修為不易,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借來鎮魂神器妙上法衣,將你神魂聚合,若非如此,你此刻早就該打回原形,化為一顆枯草了。”
“妙上法衣?”我看著那奇異的微光:“可是玉清境西王母以極光織就的妙上法衣?那可是寶貝中的寶貝,西王母竟肯相借?”
兮桐竟有這麼大臉麵,能與西王母攀上交情?
兮桐顯得十分謙虛,竟然忘記誇耀自己,隻催促道:
“既然都穿上了,就彆問如何得來。有這妙上法衣在,到了凡間也可滋養神魂,且去吧。”
難得做好事不留名,真令人刮目相看。
我思索著兮桐何時變得這麼高尚了,忽又想起一件事來:“青君已過十歲,我下界遲了,年齡懸殊,可有妨礙。”
“無妨無妨,我早有安排,去了便知。”
那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