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 這明明是我的劫…………(2 / 2)

我向紅塵撲去,紅塵亦向我撲來。

……

人間,京都,定國公府。

想是前幾日雨雪纏綿不儘,乍一放晴,便似壓在心頭的陰雲陡然散開,好不振作。

見天光甚好,便想去後花園裡逛逛,來此世已三月,還未走出這閨房一步,無限向往著外麵的世界。

起身坐在窗前,翠果來與我梳頭,對著個精致的雕花妝奩,愁雲慘淡。“這剛有點起色,可不能見風,跟閻王爺搶來的命,要愛惜自己才是。”

翠果手藝極好,梳的垂雲髻如同雲間疊翠層層呼應,再點上一朵黃花,又似月出深山,朦朧可愛。

可這麼個手巧的人,嘴巴卻不甚靈光,每一句都在教我做人。

什麼叫不愛惜自己,不過是逛自家園子,怎麼說得跟後花園私會一般,正要爭辯一番,張口便喝了風,咳得膽都要吐出來了。

唉,這破身子,兮桐乾的好事!

翠果慌忙把窗掩緊,順帶關上滿園雪色,隻留一方明鏡對著兩張苦瓜臉,一個病如西子,一個焦眉愁眼。

“姑娘啊,你就彆任性了,聽徐大夫的話,多靜臥休息,著了涼,國公要怪罪的。”

我從鏡中打量翠果,她容貌清麗氣質溫厚,靈氣尚未磨滅,正是與杏子相仿的年紀,卻又是截然相反的性情,若杏子見到我這幅病懨懨的模樣,指不定怎樣口若懸河,且我這腦門上應該正頂著個鳥窩。

想起杏子,心間泛起密密麻麻的思念,像是被一根細絲牽引著飛向時空的另一端,那裡有個倔強的少女,孤孤單單坐在老樹下,遙看著村口的方向。

人若蜉蝣,錯過便是一世,不知我無緣參與的後半生,她是怎樣度過,有沒有走出那座大山,去她向往的江南小鎮,看小橋流水細雨梅花,有沒有結識新的夥伴,柴米油鹽嬉笑怒罵,慢慢將故人忘卻,將傷口抹平。

“姑娘,你又歎氣了。”

毫無疑問,翠果要比杏子絮叨。

我看著她擔憂的臉,不自覺扯出個勉強的笑容,倒是叫那丫頭歡喜到掉下眼淚來,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傷感之事,扒著我嗚咽不已。

“蘭姐兒,你可把我嚇死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可不能死啊嗚嗚嗚……”

是個衷心的丫頭,可是她那命薄的主子早已被無常鉤了魂魄,往地府輪回去了,人海渺渺,怕是下下輩子也再難相見。

遺憾歸遺憾,可若從未知曉,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這一世,我沒有投胎,而是眼一睜腿一蹬,躺進了彆人的身體裡。兮桐為我安排了個體麵的身份,定國公嫡女,蔚蘭,聽說生前是個養尊處優又日日以淚洗麵的女嬌娥。

畢竟鳩占鵲巢用了人家身子,總不能跟個木頭一般毫無反應,我學著話本裡小家碧玉的做派,拎著個帕子抹著不存在的淚水:“瞧瞧,好端端儘惹我哭,一口一個死字,你莫不是誠心咒我?”

翠果忙解釋:“姑娘多心了,翠果哪敢咒您?我隻是關心姑娘身子。”

我捂著胸口道怔怔望著她,目光直擊她的靈魂:“你的關心,是獨我一份,還是他人都有,若不是獨我一份的,那這份關心不要也罷。”

“姑娘你折煞我,我自小就跟著你,哪裡還有旁人惦記。”

“這麼說來倒顯得我斤斤計較了。”

翠果神情一滯,額角狂跳,似乎終於確認我又在抽風,扭臉向外中氣十足喊道:“小桃,藥怎麼還沒有煎好,要煎到晌午嗎?”

“馬上,馬上!”

一個紮著雙丫髻的姑娘聲音甚是嘹亮,推開門便送了冷風進來,毫不留情撲向我,我又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唉,兮桐怎麼想的,這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身子,能乾點啥!

翠果輕拍我的背,一邊使喚小桃:“快快快,關上門,姑娘不能見風。”

我猛喘了幾口氣兒,終於緩過來,看見笨手笨腳的小丫頭撂下藥碗跑去關門,便忸怩著戳著指頭埋怨她:“哪裡就冷死我了呢。平日裡我和你說的,全當耳旁風了,怎麼彆人說了你就依,比聖旨還快。”

小桃虎著臉回頭看我:“姑娘這不是燒壞了吧?怎的又發瘋了。”

嗯?有嗎?難不成又裝過頭了?

趕緊低頭喝藥。

碗裡氤氳的熱氣提神醒腦,我看著麵前黑乎乎的湯汁,腦子轉得飛快。

剛來的那些天,神魂並未完全附體,且這身子著實不爭氣,頭昏腦漲躺了快大半個月,今日猛一起身,智商又重新占領了高地。

這藥,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