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你這蠢貨,敢上來找死。”
麵前的人脾氣不太好,哪裡還有半點王爺的穩重。
我尷尬地笑了笑:“殿下不也來了麼?”
誰比誰蠢。
玄策麵色一凝,似被我一句話嗆住,乾瞪著眼。
還是不要招惹這小氣鬼,我朝他身後一望,見好些士兵圍聚而來,方才鬼骷髏衝上山,這些人必是嚇得躲到草叢裡去,恰巧這會兒鬼魂都圍在塔頂,他們才敢出來。
我將剩下驅鬼符、護身符分發出給士兵,指著塔刹向他們道。
“請諸位同我一起護法,將鎮魂符搭在箭尖,一旦見到骷髏鬼衝破封印即刻射殺,千萬彆教它們攻擊塔刹。”
方才這些人守在山上,應該能看見那條金龍,雖不認識我,卻也對我的本事十分信服,便搭上弓箭將寶塔圍住,為僧人護法。
八位僧人苦苦支撐,沒了紹衣禪師主持陣法,封印搖搖欲墜,不斷有骷髏影闖入陣中,或被射穿,或湮滅於刹頂。
我走到那身經百難的小和尚身邊,如此虛耗體力,維持這結界,可這怨煞多如牛毛,又能撐到什麼時候?
如今儘我全力最多能鎮住百十隻怨煞,想將這成千上萬隻收服卻是無能,現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能穩住浮屠塔。
需要儘快想想辦法才是。
在天上時不思進取,如今立誌於學,卻也隻能現學現用,書到用時方恨少,事到經過才知難,便是如此。
搜腸刮肚不得辦法,玄策來到身側,掏出個瓷瓶丟給我,我握在手中,腦海中苦思冥想一籌莫展,竟望著那磁瓶發了會兒呆。
便見玄策拿眼瞪我。
沒準他能給我些許靈感,便問:“你說舍利子鎮邪威猛霸道,這些骷髏鬼為何上趕子去那上邊?”
玄策剛剛一口惡氣憋在胸口,這種尖酸刻薄之人,怎吃得了嘴皮子上的虧,便獨自生悶氣,不理我。
我又問他:“鬼魂怕火怕光,可這怨煞卻敢在白日出沒,不怕舍利子,那他們怕什麼?”
“我隻知道它們見血如螞蝗。”玄策斜眼看著我的手臂答非所問。
這便想起薩滿死前在地上畫的獻祭血咒,苗人的符咒總是古怪生澀,若不是翻爛了桑染留下來的苗疆書籍,我也未必能看懂。
“見血如螞蝗,即使隔著生銅鼎也要蝕金而出……塔刹為金,若苗人將畫有獻祭血咒的法器安置在塔刹上,怨煞靠近塔刹便能得到被獻祭的骨血,刹頂被咬穿,骷髏進入塔中,舍利才會被影響,鎮不住這些妖魔。若是這樣,我們不妨將塔刹弄下來。”
玄策皺著眉頭聽著我的分析,頗有些不耐煩,他胸膛一起一伏,長吐出了一口氣。
忽奪回那瓷瓶,一把掰過我的胳膊,將裡頭的粉末撒在傷口上。
……原來是止血傷藥。
後知後覺為何玄策會說怨煞見血如螞蟥,原來是擔心傷口引來怨煞撕咬。
這舉動倒是教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偷瞄了他一眼,見他麵露煩躁之色,嘴角下撇略顯無奈,臉頰還微微紅起來。
他居然還會害羞?
心中不禁樂開了花。
不過耽擱這麼久,也沒見一個骷髏鬼前來糾纏。
環顧四周,如餓鬼一般的黑雲隻敢鬼鬼祟祟繞在半空中,十分蹊蹺。
我問玄策:“你身上帶了驅邪的東西了?這些骷髏鬼好像很怕你。”
玄策神色變得古怪,忽冷笑:“都是枯葉城的雜碎,手下敗將而已。”
我渾身一冷,再也樂不出來。
再看浮屠塔,上窄下寬,高九層,除卻底層門被封死,無窗無棱,從外頭爬上去還真不容易。
塔刹由鐵柱穿起,八根鐵鏈係在簷角,若想引風吹下來,先得斷掉那八根鐵鏈。
我撐弓瞄準,將弓箭開到最大,一鬆手,箭斜向上飛去直達簷角,然而強弩之末無法撼動那鐵鏈分毫,蜻蜓點水般碰了一下,隨即掉落。
跟個笑話似的。
“哼。”身旁那人肩膀一抖,毫不掩飾嘲笑之意。
這廝……真不懂禮貌。
我心胸寬闊,將弓箭捧上,給他戴起高帽子:“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讓您見笑,這挽弓之事還得看殿下的!”
玄策是十分吃我這一套,神氣十足地將弓箭攬去,瞄準簷角拉開弓,隻聽嗖地一聲,箭飛起直向塔頂,一條鐵索應聲而斷。
“漂亮。”我鼓掌拍好,盼他再接再厲。
卻聽一聲呼喊,簷角鈴聲大作。
往塔下一看,卻見那小和尚狂吐了一口血,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大日如來封印陣坍塌一角,圍繞在四周的黑霧倏而散開,而後蜂擁而入
接著又是轟隆一聲,二層牆壁裂開,一條白蛇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