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傀蟲認主了?”
黃封發出一聲怪叫,急急忙忙跑到太章帝麵前:“聖上,傀蟲認主了。”
皇帝貼著門站在廊下,眼望著天空雙腿發軟,他本就是驚弓之鳥,極其在意天兆,又見風雲突變,列缺劈了陰煞,頓時惶恐與敬畏油然而生。
黃封在他跟前喊了半天,他愣是沒有聽見。
“皇上!”黃封高舉手臂,指著方才傀蟲消失的地方重複喊道:“皇上您可看到,傀蟲認主了。”
皇帝猶似從噩夢中驚醒,心中惶惶不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我,便向我招手:“方才天兆何意,聖女可知?”
我安慰他道:“聖上莫驚,此傀蟲是煉化十萬亡魂而凝聚的惡咒,乃違逆天道而生,且已開靈智,惹得天怒降下霹靂,將其湮滅,上天懲惡揚善,絕非惡兆。”
“哈,原來如此。”皇帝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道,問道:“那傀蟲湮滅前,為何要跪拜策兒。”
我也實在沒弄清楚,捉傀蟲之事由我親自操刀,所有用具都檢查過,黃封能動什麼手腳讓傀蟲拜向玄策?那天罡霹靂又哪裡是一個老道能引來的?
難道隻是巧合?
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儘量消除玄策的嫌疑:“傀蟲被我十二道鎮靈符所驅,不得不跪地臣服,恰巧皇子們站在西牆下,如是,便惹了誤會。”
“聖女糊塗!”黃封在一旁大聲道:“那傀蟲口口聲聲喊吾主,又向慶王跪拜,聖女怎能說這是個誤會?!傀蟲乃詛咒所化,傀蟲認主,認的便是下詛之人。”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周圍人側目看向玄策,紛紛遠離。
玄策眼中現出駁雜的灰暗,便似自幼被厭棄的傷痛又一次重現,他毫不掩飾,憤怒地瞪著他們。
“一派胡言。”我知道黃封想要混淆黑白,據理力爭道:“傀蟲乃是薩滿以凶獸戾氣鎮壓鬼魂而產生的怨氣加諸傀儡上而成,若依你所言,下詛之人應薩滿,傀蟲叩拜的也應該是薩滿。再者說,從未聽說過傀蟲會向下蠱之人認主,黃道長莫要編鬼話愚弄聖上。”
“那聖女又如何解釋傀蟲叩拜之舉?它那模樣明明跟祭台上薩滿叩拜慶王時一模一樣,莫非薩滿也奉慶王殿下為主?”
我一時語滯,隻覺這話中暗藏無數陷阱,細思來卻又迷霧重重,便罵道:“你這老道實在放肆,竟敢妖言惑眾誣告皇嗣……”
黃封道:“聖上容稟,今日在天壇老夫便發現,怨煞襲擊所有人,唯獨遠遠避開慶王殿下。”他側過身麵向慶王:“慶王殿下可否給出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玄策獨自站在牆下,聲音中壓抑著怒火:“那些都是枯葉城的亡靈,死在本王手下,懼怕本王而已。”
老道似吃了熊心豹子膽,繼續與他針鋒相對。
“姑且不論述慶王殿下如何得知怨煞來自於枯葉城,怨煞既是死在殿下手中,他們該怨恨您針對您,可為何這些仇怨凝練出來的傀蟲卻匍匐在你腳下?難道不該是磨牙損血要向殿下複仇?”
慶王冷冷道:“這都是你的猜測,單憑著區區一穢物,也可構陷本王?”
我靈機一動上前解釋:“今日那千年蛇妖被擊潰,亦是叩拜於慶王腳下,以示屈服,此事眾人皆見。可見妖邪乃恃強淩弱之輩,此舉隻是臣服於強者而已。”
“唔,”太章帝聞此點了點頭:“卻實在理,朕亦是看見白蛇不敵策兒,俯首於腳下。這傀蟲若真的源自於枯葉城一役,叩拜策兒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上次城樓上的教訓,皇帝便知這又是一出無中生有羅織構陷的戲碼,他遠遠瞥了一眼廊角,沉下臉來嗬斥黃封:“朗朗乾坤天理昭然,豈容得你一再攀咬皇子,來人呐,將這個妖言惑眾之人拉下去。”
便有一列侍衛趕來,要將黃封拖走,黃封見無路可退,頓時以頭搶地,哭喊道:“聖上明鑒,傀蟲拜主絕非慕強這麼簡單,老夫願施反祝之術,真假一驗便知。若是冤枉了慶王,便一頭撞死在這裡。”
皇帝見他神情激烈,不禁神色猶疑,看向我道:“聖女何意?”
我道:“反祝之術,反祝的是下咒之人,薩滿已死,不必反祝。”
黃封兀自站起身道:“聖女若是怕了,老夫願代為反祝。”
皇帝道:“不必,由聖女一試即可。”
這便將我架在那裡,明知是陷阱,卻又不得不跳。
反祝,便是以反祝之法追溯詛咒源頭,可由受害者溯源至巫蠱傀儡,再由巫蠱傀儡溯源揪出下咒巫師,再拷問出指使者。
玄策靈根尚未開蒙,不具有巫祝之能,老道信誓旦旦要求反祝,莫非下咒之人不是那個薩滿?
或許是彆的巫師所咒,串通好了攀咬玄策。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我不敢讓黃封操刀,舉步走到八仙桌旁,那紙傀儡正躺在桌麵上。
反祝之法並不難,畫個反祝符,將傀儡人放置在中央,默念口訣。
那傀儡人一躍而起,飛一般向西牆下撲去,玄策麵色一沉閃身躲過,傀儡人急轉彎再次黏上。
速度似電,由不得他躲閃,徑直貼在他後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