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劫煞 我,竟是他的紅鸞劫(2 / 2)

他自幼便被說成怪胎,所有人都厭棄他遠離他,連帶他的嬤嬤都在背地裡說他是災星,他曾努力去證明自己,卻在泥淖中越陷越深,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兩手血汙一身爛賬,哪敢稱什麼好人。

腥風血雨的半生,終於得到了個解釋,他是迷樓轉世,從出生起,就是個孬種。

這個答案甚至是一種解脫,他幾乎要認命。

卻又有人說不是。

玄策看著我,像是在黑夜裡捕捉著光。

“蠱靈?什麼蠱靈?”

時光遙遠,如今這世上鮮少人知道蠱靈。

人們隻記得被蠱王迷樓支配的恐懼,卻不知道迷樓什麼時候死的,死於何地,更不知道迷樓死前,將蠱靈轉移給旁人。

“蠱靈,是個陰險的魔物,會給人帶來災厄,他會趁你虛弱,將你引入歧途。”

玄策神情一怔,瞳孔劇烈震顫。

那場刺殺,阿牧將他一刀斷脊,沒有人相信他能活下來。

彌留之際,他聽從了誰的召喚,達成契約,它予他重生,他替它殺生。

而後他在黑暗中醒來,率領軍隊報複一般席卷整座枯葉城。

他捂住這個秘密,對誰都沒有提過。

“原來……那是蠱靈?”他喃喃道。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更不能放棄自己。一切尚有餘地,如今我得國師法杖,可替你將蠱靈取出,你不必再怕那降魔杵,來日方長,殿下還能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玄策默念著這三個字,似被饕餮的誘惑吸引,竟轉過身來。

我沒有再給他猶豫的機會,將手向他探去。

金光從袖中翻出,罡風颯颯化作層疊翠微將我們包圍,挨擠的房屋、吵鬨的行人被掩在虛影之後,漸漸模糊。

玄策看著陌生的一切,眉目間有一絲不安,然而當我將手覆在他心口上,他卻並未躲避。

以法杖中浩大的靈力為後盾,我們剝離出原本的時空,圈出了個靜謐的法場,凍結空間,拉長時間,給我充足的勝算,拔除蠱靈。

玄策忐忑的表情凝固在眼前。

靈力濤濤如江水灌進靈識,穩穩牽出一縷遊絲,避開肌理骨骼、經脈血流,一寸寸尋覓。

以氣為佐,化實為虛,不會有絲毫痛苦。

終於,找到了那片枯山水。

時隔百年,再次相見,蠱靈絲毫未變,還是那麼肮臟猥瑣,不可見光。

便是它,折磨了桑染一生,讓他年紀輕輕落下病根,敵不過一場傷寒。

也是它,曠日持久的侵蝕,將赤子的心靈化做一片焦土。

恨意漫上,又被理智慢慢撫平,這緊要關頭,失之毫厘謬以千裡,不可被情緒左右。

以識化刃,仔細剖開那藤蔓般的根須,一刀一刀切斷它與血肉的聯係。

再現十二道封印符,於方寸間,置三才封魔陣,引天之靈,地之韻,人之氣血,重重封印。

蠱靈似個黑窟窿,被牢牢困在籠中。

輕輕舒了一口氣。

蠱靈無法徹底消滅,隻能將他暫時封存在我體內,再去須彌山求取靈泉水洗髓,兮桐交給我的任務,便算是圓滿了。

將手伸向那黑暗,卻覺得它安靜地有些詭異。

似有桀桀的笑聲忽遠忽近,我看見一張臉劃過,帶著輕蔑的笑容,似在嘲笑我的狂妄。

急忙蜷起手指,卻握住一團跳動的血肉。

是心臟!

心間一抖,氣息亂走如同飄搖的船,頃刻間翻了過去。

時空坍塌,結界潰散,翠微如萬蝶振翅消弭一空,市井突現眼前,嘈雜聲入耳。

一切發生在須臾,玄策的表情上一刻還在忐忑,下一刻便化做痛苦。

他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看著我。

而我的手還維持著伸向他的姿勢,指尖已染血……

“你……”

他張了張嘴,疼得說不出話來。

卻聽簌簌聲動,似有什麼東西劃破空氣倏而靠近。

心脈重傷,玄策已經沒有力氣躲閃,幾枚連鉤帶刺的箭頭從背後刺進胸膛,他身子一頓,胸口現出四個窟窿,汩汩淌出鮮血。

遠處飄來黃封奸佞的笑聲:“多謝聖女替老夫引路,老夫必會奏報皇上,今日能抓捕慶王,頭功算你的。”

他不知何時跟著我來到街口,躲在牌坊下,趁機偷襲。

玄策看著我,眼中的光頃刻黯淡。

夕陽快要落山,陰陽合於一線,天邊晚霞熾烈,一如我與桑染告彆的那個傍晚。

玄策跪在那裡,背後霞光絢爛,他看著我,俊逸的臉龐一點一點變得猙獰。

降魔杵遇血激發魔氣,他漸入魔相。

濃稠的黑瘴從他身體中湧出,遮天蔽日直衝霄漢,擰成盤龍呼嘯,街巷成迷宮,人們驚叫著逃離。

玄策雙眼猩紅血絲遍布,似下一刻便要瘋狂暴起,然而紫金銘文從胸口爬出,漫過他的皮膚,緊箍咒般將他纏繞。

他似被業火焚燒的惡鬼,戰栗嚎叫起來。

屋頂已被蝕穿,瓦礫簌簌掉落,載著他轟轟烈烈向地麵沉去。

徒留我站在屋頂,被塵埃包圍,從此再無安生。

這,就是逆天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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