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本以為她會牽著她的手上樓,可莫望朝著她半蹲身子,露出精致白皙的脊背,轉頭等她上去。
莫離有些遲疑地伸出手,環上了她的頸項,隨後被托住雙腿,穩穩地背上樓去。
儘管心存怨恨,身下溫暖的肩背身體卻是真實的,莫離在步伐的顛簸間汲取著十二年來從未得過的親情。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拋去這十年來調換人生的苦恨,什麼都不做,就在莫府吃飽穿暖,當個被操縱的金絲雀。
路很短,沒一會兒,莫望就把她放在了臥室門口,轉身就走。
莫離忍不住開口:“你不問我什麼嗎?”
莫望回頭,眼神卻灰暗,語氣生疏至極:“沒什麼,我們間的爭鬥開始了,不是嗎?”
說完,她推開隔壁臥室的門,肩背筆直,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第二天清晨,沒有端上樓的早飯,莫離洗漱後,揉著眼睛下了摟。
正撞上莫父莫母在桌前吃飯,長長的早餐桌精致規整,旁麵站立的仆人垂著頭,及時地撤下餐盤。
莫母不慌不忙地咽下口中的餐點,向莫離笑著打了招呼,莫父一言不發地衝她點點頭,但視線停在了她不算工整的頭發上。
他挑剔道:“該給她派個照顧起居的人了。”
莫母點頭:“交給莫望來辦吧。”
她突然一怔:“莫望呢?”
一旁的女管事趁機開口:“莫望小姐昨晚有些發燒,今早洗漱時覺得臉色欠佳,便不讓老爺和夫人操心了,早飯就由我送上去。”
昨晚莫望的臉就紅腫了,今天肯定又青又紫,十分難看。
想到這裡,莫母也沒再計較,隻對這那管事吩咐:“你跟在莫望身邊,照顧了多久?”
“七年。”
“經驗豐富啊,那今後你就幫著小離吧,莫望那邊讓她再找個人就是。”
女管事的肩背一緊,莫離已經看出她張口,是“不”的口型,卻沒有發出聲音,硬生生咽下了拒絕。
“那我這就幫莫離小姐布菜。”
很聰明的做法,這時候拒絕,隻會給莫望招來懷疑。
莫離食不知味地想,自己這下既害莫望挨了打,又搶走了她身邊的人,莫望應該會惱羞成怒地反抗吧……
可接下來的兩天,莫望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沒有動靜。
諾克被禁了幾天食,又見不到主人,整條狗都萎靡不振。
因為莫離在莫父麵前替訓犬師說了話,他給諾克帶上口罩,剪了指甲,破例允許莫離進去,揪了幾下它的耳朵。
“它是隻藏獒,這種犬類智商不高,隻記得住莫望小姐,所以也隻認她。”
莫離點點頭,趁著它餓的沒力氣,狠狠地擼了幾下狗毛,諾克不服氣地嗚嗚咽咽,莫離倒覺得它一雙黑涼涼的眼睛格外神氣。
剩下幾天,都是莫離從訓犬師那兒接過夥食,遠遠地喂,有時會靠在圍欄上,仗著它聽不懂,扯七扯八地吐槽。
莫母給她派的這位新管事,可謂是畢恭畢敬,有問必答,會照顧她穿衣洗漱,還為她弄來一部智能終端。
隻是,不同科目的家庭教師一直都是莫望在安排行程,隨著兩人的決裂,莫離沒有課上了。
莫母向來是不管這些的,她是個怕麻煩的人,單純把莫離當寵物養,喜歡的時候逗一逗,平時則不管不顧。
換句話說,哪怕莫離沒有家教,也上不了學校,莫母也隻會覺得無所謂,還是呆在家裡省心些。
莫父則以為家中的事全是水到渠成的,平時板著臉上班,回家也是板著臉,隻有見莫母時有點笑模樣。
莫離扒拉了下身邊碩大的狗頭,自嘲道:“跟你說什麼呢,你也聽不懂。”
這兩天,諾克總算是肯讓她近身了,連訓犬師都嘖嘖稱奇。
諾克拱了拱她的手,催她去拿飯。
莫離敲敲狗頭,起身,諾克卻突然興奮搖著尾巴,開始用力地掙動鎖鏈,無比熱情。
順著它的視線望去,莫望正沿著小路走來,她嘴角還帶了一絲紫紅,見莫離在屋棚裡與諾克相安無事,她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莫望轉身,對著訓犬師緩緩開口。
“明天就把諾克送去牧場吧,我會聯係好場主的。”
訓犬師有些無措:“莫望小姐,老爺不是表示這次不追究了嗎?”。
“這是我的決定,我保證,不會影響你在園子裡的活計。”
諾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扒著離它最近的莫離,想要讓她鬆開鎖鏈,尾巴像螺旋槳一樣搖動著。
莫離皺眉:“諾克明明沒做錯什麼,你……”
她沒能說完剩下的話,莫望提著衣領,將她整個人拎了起來,兩人鼻尖對著鼻尖,莫望眼中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暴露出了本質的瘋狂,偏執與暴怒。
莫望指尖點了點她的胸口,壓低聲音。
“我不要被彆人馴服的狗,我的東西不能被彆人的臟手碰過。莫離,被你拿走的東西我都會給你,但是——”
莫望驟然鬆開手。
莫離腳下不穩,倒在地上,卻迅速抬頭,渾身的血氣已經被激發,眼神如一頭小狼。
莫望居高臨下。
“好好看著你那一畝三分地,我會讓它顆粒無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