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姚怡伊垂下頭來,整個人癱在桌上。“沈卓寧,把手拿開。”顧佒景本好好寫著東西,就見旁邊的人趴了過來,一個胳膊占了半邊他的桌位。“我不,我要死了。”姚怡伊生無可戀的道。
顧佒景淡然的開口問道:“臉都治好了,今日你一直神采飛揚的,怎的這會兒就要死要活了。”“你剛沒聽見嗎,一個月後要測練!”姚怡伊爬了起來瞪向他,沒好氣道。“哦,所以呢?”顧佒景輕輕笑道,無所謂的說道。“你這是在笑話我,等著吧,一個月後我肯定比你厲害!”姚怡伊安慰自己道。說完扭過頭去不理他,拿起本書,認真看了起來。小侯爺這人就是看起來比恬靜溫和,實際特彆能氣人。
很快到了下學時間,學子們都散了學。就剩她和顧佒景這一桌,她慢吞吞的收拾東西,記著季平櫟和她說的話,有點不想去,但又不敢。“今日直接回齋舍嗎?”顧佒景突然開口問道。“小侯爺有何事要指教嗎?”姚怡伊奇怪的看向他。“我在怡豐樓訂了酒席,要一起去嗎?”姚怡伊聽著顧佒景不緩不慢的說著。心裡非常想去,畢竟今天總體上她覺得很開心,如果可以去外麵吃一頓美食,那就更加完美了。心中想著小侯爺,不愧是小侯爺,想何時離校,就能何時離校。想怎麼改善生活就能怎麼改善生活。“能改日嗎?今日我有事。”姚怡伊期待的問道,她本不想有所隱瞞,但是也確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與季平櫟認識,畢竟多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不能,不去算了。你能有何事?”顧佒景斜了她一眼,冷淡開口。
“我溫書是天下最大的事兒,不行嗎?”一次兩次見他凶自己,給自己擺臉色。姚怡伊覺得自己再不反抗就太慫了。說完就高貴冷豔的一把抓起收拾好的筆墨紙硯轉身離去了。也沒看到顧佒景看她離去的背影,挑了挑眉,自言自語笑罵道:“這麼多年,這小子脾氣根本沒變,真是見杆就上。”
姚怡伊尋了半天,終於在太學西南角找到了一座三層樓高的樓閣,正是京華藏書閣。她頓了頓步子,還是走了進去。藏書閣一層全是書籍,二樓會有一些桌子和其他藏書。在一樓轉了一圈她沒看到人,隻好去二樓去尋。
她剛上去就在中間的一個大桌子旁,看見正倚著桌子拿著手上的書在看的李平紘,一派閒雅,豐姿玉骨。
“把你的書冊拿給我看看?”季平櫟甚至沒有轉頭就朝她說道。姚怡伊懷疑他身後長了眼睛,自己這才剛上了樓,莫非他還有武功?但還是乖乖的拿出了一本書冊,放在他身前,沒有說話。季平櫟似乎並不介意,隨手拿起那本書冊,翻了兩下,就又平靜的放了下去。“還是毫無進步,前兩日為何沒找我?”季平櫟清淡的開口問道。“我找你,你每次都走的特彆早!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姚怡伊心裡打著鼓,麵不改色的說著胡話,果然季平櫟沒再繼續問下去。“到這邊來,在這張宣紙上,把這本書上的一行字抄下來,我看看。”季平櫟轉而說道,人也繞開,站在另外一旁。姚怡伊見他竟然被自己騙到,心裡更是憋了鼓勁吧,不太快意。想著這次定了,好好耍耍他。
於是乖巧的回道:“好的,季哥哥。”說著便拿起旁邊的毛筆,在那雪一樣白的宣紙上,隨意揮灑了起來。姚怡伊故意比平常又寫醜了好幾倍,隻見簡單的一行字變得黑漆漆一坨還不如那鬼畫符呢。
等她寫完,又故意軟了嗓音加了一句:“季哥哥快看看,我有沒有進步?”
季平櫟從後麵繞了過來,拈起那張宣紙,居然默了半瞬,蹙起了雙眉,轉頭冷冷地打量著她:“重寫。”沒有多餘的字,但是明顯是被她氣到了,姚怡伊簡直想笑出來,但隻能憋著,既是撒嬌的:“是依依寫的不好嗎,季哥哥你都不教我?”季平櫟再看她時已恢複了那平靜的黑眸,但還是從旁重新來了一張宣紙鋪在桌麵,然後提起毛筆,將那一行字用它來形容如水的行楷重寫了一遍。邊寫邊低聲對她說:“注意看我的順序筆畫,還有用力幅度。”姚怡伊本來不屑,但也漸漸的被他那一手漂亮的字跡所吸引,不由的看完了。然後他又在宣紙下方,把裡麵重要的偏旁部首,用朱筆重寫了一遍。然後停下來,毛筆遞了過來,還算溫和的開口道:“由簡至繁,先練框架,再練筋骨,來試試。”
姚怡伊接過毛筆,想了想還是,故伎重施,想方設法,把字往難看了寫。季平櫟開始並不在意,又讓她練了幾遍,但是她把握著節奏,故意沒什麼進步,就見一旁的季平櫟麵色越來越沉。姚怡伊頗為有趣的扯掉身前的紙,揉作一團,嘟囔了幾句:“怎麼就練不好呢,我可太笨了。”然後就伸手去拿新紙,可不等她把紙鋪平。
姚怡伊就被一個冰涼的手拽住手腕,那人把把她從書桌跟前拉的轉了身。姚怡伊一臉驚恐的看向季平櫟,不明白他要乾什麼,猜著難道被氣的要打她了,於是掙紮了起來。
誰知季平櫟那修長的身體朝她壓了過來,那張俊秀之極卻毫無表情的麵龐離自己越來越近。姚怡伊嚇了一大跳,她後退一步,季平櫟卻並沒有停,直到她被壓的倒在那張宣紙上,季平櫟另一隻手也附上她的手腕,她整個人離他隻有一拳之隔。姚怡伊大聲叫道:“季平櫟,你在乾嘛,快放開我!”
季平櫟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她,並且上下打量著她,那雙好看的薄唇微啟:“你在姚府中就是這般戲弄那些夫子的?”姚怡伊心中一凜,這是看出來她戲弄他了,不過她可從來沒有戲弄那些夫子,她隻是從來不寫而已,所以戲弄的隻有他而已,但她哪敢說實話。隻能裝出一副羞愧的樣子,微紅著臉說:“季哥哥你先起來,我從來不戲弄人,我就是笨了點。”不過,季平櫟從未與自己有過如此近的身體距離。所以當下她真的是又羞又氣,他這是在乾嘛?“不是戲弄人,姚怡伊你才安靜了幾天,就又要故態複萌了?”季平櫟戲謔的開口。姚怡伊臉色一僵,再不想演下去,正想掙開他,就見他人已經放開了她,隨即直起了身,靠在桌子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季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就是好久不見你,想和你多待一會兒,不過你剛才也太過分了。”姚怡伊覺得讓他誤會了也好,反正在他眼裡她就一直是一廂情願,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的那種人。
季平櫟冷哼一聲:“我不是遂了姚大小姐的願嗎?還以為姚小姐最近投懷送抱,不介意此類事情呢?”
姚怡伊麵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裡對他的諷刺隻覺得莫名其妙:“什麼投懷送抱,你什麼意思?”季平櫟理了理衣角,淡淡的看向她冷冷開口:“不過幾日,姚小姐廣結友鄰,不過你年齡尚小,學堂之中,又是女兒之身,這假鳳虛凰,看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姚怡伊這回是想真的打他了,他在亂說一通些什麼啊?她幾乎立刻抬眼道:“你什麼意思?說清楚,我是哪般之意?”季平櫟目光掃過她周身,一雙清明銳利的眼停在她臉上:“不足一月,改身份,療麵容,近世家,樁樁件件,都毫無關係嗎?你真當諸位學子都是透視隱形,若怕蜚語流言,有時間與我對峙,且自身不懂分寸距離?”姚怡伊氣急:“你,我哪裡有這層用心?”姚怡伊氣的想大罵,想質問她現在是男子之身,有何被質疑,但是長久以來的畏懼,讓她竟是如何都開不了口,她隻能氣的漲紅了整張臉。他倒沒有多問,冷冷道:“那便也是小姐的事情了。”
顧佒景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且那人性格秉性也是極為刁鑽,自己避之不及,不管何時都特彆注意分寸和距離。小侯爺自己話向來很少,今天他向她邀約,她還拒絕了。這人把她來學堂的目的說成什麼了?她在他眼中就那般不堪,而且水性楊花。況且自己還尚未及笄,他怎麼敢如此看她。不過想到這是季平櫟,她就不那麼氣了,想通之後,於是她嘴角一勾,換上一副天真笑顏:“季哥哥你亂說什麼,我與小侯爺並不相熟,而且我心裡的人,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嗎?”
“心思莫要放在其他地方,否則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姚大人也未必保得了你。”李平紘涼涼的看了她一眼繼續道:“今日回去練習三張,後日再來這裡。”說完了便不等她反應,徑直朝樓梯口走去。
姚怡伊一陣納悶,怎麼他身邊的人都這麼怪,什麼端倪?什麼未必保得了她。他不過是女扮男裝,他爹現在身居高位,怎麼就保不了她?她當時做此決定來太學,從來沒怕過身份被揭穿,還是一直擔心調查不到真相,沒有任何突破口而已,這群人的腦回路跟她就這麼不一樣,一看就是聰明過頭有點傻傻的樣子,對了,還疑神疑鬼,還有一個男人和人家小侯爺需要保持什麼距離,她真的想不通。姚怡伊想了半天,還是氣不過,揉了手下的一團紙,朝樓梯口的方向狠狠砸了下去,可是那人卻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