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好心情不長,回去不過一兩個時辰,姚怡伊怎麼也不敢想象,不待見自己的季平櫟會陪她練字,畢竟以前她請他去先邀月樓吃飯都不曾去。所以這之後也從未主動去找過他。
姚怡伊就這樣漸入佳境,慢慢的適應了這一起學習的環境,七日已過,還讓覺得她很欣喜的是,臉上那唯一留存的一點血絲真的就消失殆儘了,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這可以說一直是她籠罩在她身上十幾年的陰影,頃刻間煙消雲散,她的心情可真是如墜雲端。也是多虧顧佒景日日來提醒她,否則即使這藥再神奇,估計也不能有如此快的進展。
她入學之時,被幾位監管夫子帶走,問她為何戴麵具入學,她也天花疤痕未除為借口,但是校方仍要給出何時去掉麵具的具體日期,因為在太學內規定: 學子均要做到不遮麵,不剪發,不續須。如有特殊情形,提前上報,短期留觀,違規者,自行申請離校。
姚怡伊好不容易進來,當然不想那麼輕易離開。所以她隨意說了十天便可治愈,讓齋舍夫子放心。如今看來,她還提前恢複,那顧佒景該不會早有知道學校的此項規定吧?否則如何能天天來問呢?
姚怡伊搖搖頭,那人本來就怪,他這腦子肯定是想不通。既然已恢複如初,她也就打算摘掉麵具,不會再帶。她看著鏡中那人毫無瑕疵的臉頰,微微一笑,完美。他對自己這種沒有了疤痕的臉的美醜沒有任何概念。
儘管在臉部尚未恢複如初時,她的貼身婢女都誇過什麼即使是半張臉,也足以傾國傾城之類誇張至極的話語。但她從未往心上放,隻要不嚇到彆人,自己作為一個女兒家,臉上如他人一般光潔如初,可以隨時素麵朝天,與他人坦誠相對,自己也可穿了女兒家的衣服,一切行跡不用再遮遮掩掩就好,哪用考慮到什麼漂不漂亮,至於她們那一群人那些誇讚驚歎,不過就如朝中那些大臣去拜訪他爹一樣,滿嘴恭維之語罷了,後來聽的多了,她就把這類的話自動在腦中屏蔽了。
次日清早,不等那公雞打鳴,姚怡伊就早早起來,洗漱整頓時,收起了麵具,換上了一身淡紫錦服,梳了個簡單的男士發髻,拿了書袋打算叫李平紘一起出門。
“那麼大聲乾什麼,我又不聾?”李平紘揉著眼睛打開他房間的門。但一瞬間又僵在原地,算是不相信般,又揉了揉眼睛。過了好久,才開口問道:“你是?”隻聽李平紘語氣瞬間變柔了八度,與此同時一陣紅色,從他雙耳蔓延至雙臉,而且有顏色加重的趨勢。
他一開門,對麵就站了一個仙子,雌雄莫辨,但他覺得這就是仙女下凡。隻見那人纖腰盈盈一握,一襲紫衣笑吟吟的站在門口,瓜子麵龐,膚白勝雪,菱花紅唇,雙目猶如一泓清水,顧盼神飛,眉目間有一股書卷的清氣,整個人勾人攝魂,讓人見之忘俗。
就在李平紘迷離之際,“李大傻子,你真傻啦,叫你幾聲了,聽不聽得見,給個反應!”姚怡伊看他毫無反應,真想上去揍他一頓,她嗓子都要喊疼了。
李平紘如被人從夢中驚醒,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艱難開口道:“沈卓寧?”“還能是誰,和你一起住的不就是我?我這就摘個麵具,你就不認識了,我說話你聽不出來呀?”姚怡伊簡直是沒好氣道。李平紘努力調整了一下呼吸,忍住不再看他,小聲回道:“你臉好了,不過你長得怎麼這麼娘兮兮的,還穿一身紫衣,我看你奇怪不行嗎?”“什麼娘兮兮,少爺我向來風度翩翩,你這粗漢子懂什麼?”姚怡伊想也不想的就又懟了回去。“算了,趕緊走吧,你就沒有一天不氣我?”看他還愣在原地,居然也沒回嘴,姚怡伊歎了口氣,本來想著自己起得早,叫他一起不至於遲到,看來自己多慮了,既然自己不怕被罰站,她的兄弟義氣已儘,隻好先走了。
姚怡伊朝著學堂走去,臉上沒了麵具,她也有一點不自在,但這一切總該麵對,她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她進去的時候,其他學子還在早讀。就在她邁步進入學堂的那道門的一瞬間,學堂一下變得安靜下來,連正在管教他人的齋長都停了下來看向她。“齋長,我沒有遲到吧?”姚怡伊也愣在當場,有點害怕的開口。難道自己太醜陋,這些學子都被嚇到了。姚怡伊心裡怪異起來,沒理他們,見齋長沒有為難他,就自發向座位跑去。結果顧佒景還跟個石頭一樣愣在那裡,她抬起眼皮兒看向他,又努了努嘴示意他讓座。
顧佒景如羽扇般的睫毛睫毛顫了一下,才似有所覺的起身讓位。姚怡伊哼了一聲座回原位。壓根兒沒見到那些學子朝她看來的眼神有多麼的驚豔。就馬上聽到了齋長大聲斥道:“誰讓你們停的?繼續”
經過齋長這一吼,學堂這才恢複了平常的的正常。但今天總體來說非常不對勁,上早課期間,一次顧佒景有事出去了半會兒,其他學子就開始圍向她的書桌。開始是一兩個,後麵越來越多,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大致有:卓寧兄,你這般樣貌為何一直戴著麵具啊?卓寧兄一直深藏不露啊。卓寧兄家中還可有兄弟姊妹?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當初也有學子問,過自己為何戴麵具,自己隻簡單的回答,就是想要戴而已。那些人見自己那天敢教訓崔敏之,因此一直不敢招惹她,怎的這會兒就不怕了,說到那崔敏之這兩天家中有事,並不在齋舍,否則必是要來找自己麻煩,但姚怡伊也不會對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對大家的熱情提問,她開始還回答了幾個問題,畢竟沒想到自己不戴麵具露出真容,有這麼多人願意和她說話,看樣子是要做朋友,但是隨著他們的問話越來越離譜,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就已經開始煩躁了,自己已經翻白眼翻了好幾個,甚至不理他們這些人,這樣他們居然無視她,將她堵在這窗口方桌內。
她現在是巴不得顧佒景趕快回來,剛才他在時也沒見他們一個人過來,頂多隻是偷偷瞄向這裡。就在她萬分苦惱中,一道清潤至極但又暗含壓力的聲音響起:“借過。”眾人俱是回頭,看見他們後麵站著一身月白長服的季平櫟,都瞬間收了聲音,作鳥獸散狀。
見眾人走開,姚怡伊還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季平櫟。那人一雙墨色長眸平靜的看著自己,似乎這也是前世今生兩人首次真正的對視並未讓這雙眸子起到任何波瀾。姚怡伊本來還算好的心情,莫名被這雙眸子攪亂,心裡有幾分不爽快,但還是很調整了表情。眨眨眼睛期待的看向季平櫟,站起身來,嫣然一笑道:“季哥哥,有事嗎?”
“今日散學後,帶好筆墨紙硯,去京華藏書閣。”季平櫟說完便離開了這邊,回到了座位上。又看見那些學子在偷偷打量自己,姚怡伊無視他們,心中想著他剛才的話,去藏書閣,什麼意思?季平櫟可以說一直行蹤比較神秘,基本下學之後根本看不見他人。這會兒讓她帶筆墨紙硯還去藏書閣,不會是真的要教她練字吧?
下午其他幾位夫子告知,這個月末將會有一次測練,分為文試和武試,文試指的就是所有夫子所教授的儒家經典的幾本著作的考核,基礎內容的的問答以及後麵部分觀點的策論。武試則是以六藝為主,在學堂前設有騎射場地,考核其中一項。若有學子成績不能達標。則記一大過,學年考試分六次進行,滿三次不予達標,則按退學處理。
姚怡伊聽完這個消息,簡直心若雷擊,這怎麼可能考得過?她最是離經叛道,那些儒家經典沒一個能看得進去,現在有了傅博士的悉心教導,還有其他幾位夫子的教學,雖然有所長進,那也還是剛剛起步。一個月時間她根本不可能成功逆襲。更彆提她女扮男裝哪有男子的那種力氣去騎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