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風 《大雅·烝民》:“吉甫作誦……(1 / 2)

短短數日,若要說南州新上任的蘇司馬,或許還有人未曾聽聞,但若是提起最近懲辦賊子的代司法參軍盧淩風,東西街的商販走卒可就再熟悉不過了。

“盧參軍,我家娘子半月前丟的是一雙靴子,不過前兩日已經找回來了,原來是忘在店鋪裡沒帶回來……”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大半年了,上官實在要問,那我也確實答不上來……”

“張四娘子非說她家的雞蛋少了幾枚,我壓根沒碰過她的籃子,這不是汙蔑人嗎?大人要抓賊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這也導致沿街幾家鋪子的小娘子們,隻要聽到馬蹄聲就急著跑出來,遠遠地瞧上一瞧,看看是不是盧參軍又出來公乾了。

風清穆今日並不在穆如齋,隻留了阿虎一人看店。所以當盧淩風進門時,隻能看見一個約莫十歲的圓圓臉孩子坐在台階上讀書。

“風娘子呢?”

“你是誰?”阿虎愣了愣,“我想起來了,你是從長安來的大人物。”

盧淩風倒有些好笑:“誰告訴你這些的?我來這找風娘子——謝班頭,把這小孩帶一邊兒玩去。”

阿虎立即躲開了。

“彆碰我!”他不高興地鼓著臉。

“我有名字,我叫阿虎。我們家娘子出門了,你有話可以同我說。”

“我同一小孩有什麼話說。風娘子沒說幾時能回來嗎?”

阿虎有些得意地抬頭:“我家娘子去紫霞樓了。”

“她去樂營做什麼?”

還是謝班頭及時為上官解釋:“想必風娘子是被請去調配香料和胡粉了。”

“穆如齋和花樓也有生意?熊刺史可知情?”

這回阿虎自己回答了:“這才算不得生意,是我們娘子心善。”

??

謝班頭也接話道:“是熊刺史準許的。”

盧淩風不願再追究這個話題,隻好詢問阿虎:“你可知道風娘子上個月報案說丟了一枚極為珍貴的絳墨?”

“我知道。”阿虎顯得有些不太自在,“是我不小心摔碎了,然後藏了起來,娘子知道以後打了我好幾天柳條。”

“摔碎了?絳墨如今在宮廷中也是珍貴之物,且不說風娘子是如何得到此等貢品,你居然膽敢摔——”

“盧參軍好大的官威!”風清穆皺著眉從後門進了穆如齋,“那枚絳墨乃是聚珍軒從一位長安文人手裡買的舊物,並不是什麼宮廷貢物,所以如何管教阿虎,這應該就不勞煩上官費心了。”

“風娘子,請注意你的言辭。”

“既然案件早已了結,我們便不多打擾了,告辭。”

臨走時,盧淩風瞥了一眼穆如齋的女主人。

“這個風娘子,是什麼來曆?”回府的路上,他忍不住問道。

回話的是黃班頭:“她是六年前從長安來的南州,當時身邊就帶著一個小娃娃,一直做的就是胡貨生意,從波斯人那裡買來然後賣給感興趣的南州人。誰也沒想到這小娘子的生意竟然越做越好,後來買了地契和鋪麵,東街的聚珍軒和南州城裡的幾家藥鋪都是她買下來的。”

“聚珍軒?”

“那裡收的都是一些字畫古董,有些時候是把寶貝拿到長安去賣價,也有的時候是從彆的地方收到南州來出售,有不少南州人都和聚珍軒做過生意。”

“那藥鋪呢?”

“原本南州有一個很有名的藥商,不過後來舉家遷走了,風娘子先前也會經手一些胡藥,於是乾脆就趁機把店鋪接手了。”

“可是這麼多年,都是她一個女子在打理嗎?”

“她郎君死的早,從長安來的路上就成了寡婦,小娘子到現在還養著那個亡夫的私生子,也挺不容易的。”

謝班主連忙止住同儕:“風阿虎的事情你彆瞎說,都是早些年的謠傳了。”

“這有什麼,我還聽說風娘子原先是嫁給了一個長安的波斯人,後來男人跑回波斯了,她就把長安的店鋪賣了,又帶著男人留下的胡貨來了南州。”另一個捕手也接著說。

盧淩風不願意再繼續聽下去,隻好終止了這個問題。

入夜後,南州城變得如死寂一般冷清。風清穆卻始終難寐。

她乾脆披了外衫走到院中。現在三人住的小院是下南州的第二年買下的,剛搬進來那會兒她在庭院正中種植了一株枇杷樹,今年已經能掛果了。

每當有心事的時候,她喜歡撫摸著樹乾上的一處骨節,到現在把手放上去竟已經有了光滑感。

街上打更人手中的梆子聲一慢二快,已經子時了。

她今日去紫霞樓見阿蠻,原本是和她商量脫籍的事,未成想對方竟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

“我不能離開,阿穆姐,我怕我這樣一走就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