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觀園內,飯局上的吊頂水晶燈光線將角落照亮,包間裝修華麗奢侈。在燈光閃爍中,又折射出在場所有人難以推測的城府與居心,心懷鬼胎。
洛木用餘光觀察在場的用餐速度,動作緩慢握著刀叉將牛肉切成小塊,才放入口中。
輕聲嚼咽之餘,輕抬眼便是對麵四十多歲的王總。優雅且嫵媚,歲月沉澱成熟與底氣不是任何一門課可以學來的。那女人輕晃高腳杯底座,嘴角微抬,和身邊的人淺笑而談。
看來這女人心情不錯。
這事應該能妥。
洛木指腹在高腳杯壁摩挲,雙目微微轉動。將算盤打得精準,待那女人一高興,便將合同之事解決了,速戰速決。
不可再次拖延。
“王總,很榮幸再次與您合作。”待那人對話結束,洛木起身,持著高腳杯向上舉著,語氣真摯誠懇,銀色薔薇耳墜在燈光照耀下顯眼,甚是點睛之筆。
“寧州千隧的項目很感謝您為我們助推才使得順利落地。若是需要我,我定然不辭一切為您效力。這一杯,我當敬您。”
洛木手臂懸在半空,向王總敬酒,隨後輕抿一口。而高腳杯的玻璃透射中,洛木發覺那女人眉頭微皺,不自然發笑。待高腳杯落下那一刻,那女人用手撥弄身前的卷發,將一撮撥在耳後,眼角痣優美得蠱人。
“阿木,今天可不是商務局。我請你來,是來為我愛女慶生的。”王總擺手示意她坐下,語氣溫柔而有勁。並沒有責備洛木的接機行事。
“好不容易將你請回國,我們今天就不談工作。”
沒有人不知道洛木愛財如命,可當王總花了錢托人將她從日本請回國,如今在酒桌上又猜測不出其目的,屬實是洛木沒想到。
洛木輕微低頭,將手抵在胸前,緩慢彎弓,保持歉意。
“是我冒昧了,不知今日是千金的誕辰。我這回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向千金表達祝賀。”
“那我敬一杯,祝千金身體健康,所願及所得。”
洛木搖晃著高腳杯,杯壁內的紅酒此起彼伏,正如此刻洛木心態搖晃不定。
此時初冬,楚江的冬天從不下雪,可卻也寒氣逼人。
當紅酒劃過食道,霎時襲來的冰涼不禁身體一顫。洛木明顯感受到背後冷汗淋漓,所有神經緊繃。若是再說錯一句話,後果難以想象。
她皺眉,彆再這時候出了岔子。
在王總和身旁的人談話中,得知她女兒有著日本遊玩的打算,想要讓洛木帶著,王總放心。
洛木歎口氣,喝了口熱湯,收一方的錢,辦一方的事。
其實洛木也不清楚哪裡可以遊玩,出國六年,不過也是換個地方流浪罷了。
真是難搞的金主和大小姐。
“這孩子總是和我說,想那去日本玩。洛木在日本待了這麼久,一定很有經驗吧。”
王總目光不知不覺落在洛木上,等著她的回應。而洛木淡然一笑,聽出麵前這人的弦外之音。
自己不僅是條狗,還是給人導路的狗。
洛木點點頭,笑著露出一側酒窩,坦然回應道:“當然,隻要王總提出來,我一定熱情款待。”
語氣頓了頓,又問道:“許我冒昧,請問千金芳齡?”
若是未成年,能否拿到簽證那可是一大難題。若姑娘靦腆加上語言不通,何況和一個陌生人,那對洛木來說真是地獄級彆難度。
王總見洛木如此熱情,笑得眯眼,用手勢擺出了兩個數字。
“二十……六?”洛木頓時傻了眼,目光呆滯。
和自己年齡相同,年近三十的人了出個國還需要人陪。
洛木心底滴血,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隻導盲犬。
看來應該是個生活不能自理,還有公主病的大千金。
飯局一小段時間,洛木發現本應該到場的主人公卻也不見蹤影。而環顧四周,也隻有身旁的一個位置空著。
洛木指尖下意識在香檳色的桌布上摩挲,閉眼靜坐。救命,二十六歲巨嬰,想想都窒息。
要不是近期寧州千隧那項目才剛剛落地不久,她實在會再三思索這件事。
洛木靠著椅,閉眼倒吸一口氣。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世間那幾粒碎銀倆。
而後不久,服務員推開大門時,一個高挑的身影,深褐色毛呢大衣身披在肩,棕杏高腰褲顯得身材比例和諧。微卷的秀發柔順自然,凸顯臉型的周正。可眉眼鋒利,猶如冰刀刺心而後無形,隻留血淋淋的傷口暴露在天光之下。那人掃視周圍,才在洛木身旁的位置坐下。
洛木一眼就認出她。
麵前這女人耳骨上有著幾粒小點,並沒有像之前戴上耳釘。曾經熟悉清淡的甜橘香早已更換成混有苦橙葉與黑醋栗,清新卻帶著一絲辛辣,兩者反複纏綿。
霎時兩人目光對視,相隔六年的第一次重逢。
近在咫尺的距離拉近兩人,那女人凝視著洛木耳垂掛著的銀色薔薇耳墜,垂眼望去,睫毛微顫,目光才微微柔和。
洛木反應過來時才焦急用頭發遮住耳墜,才意識到當初將耳釘找師傅鑄成耳墜的情景,麵部微微泛紅。
“阿木啊,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女兒。”王總起身走到晏清竹身後,將手放置在她的肩上,晏清竹下意識撇著嘴,語氣混著一絲不耐,“媽,我們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