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木直到現在也不知道當初會這樣回應她,但還是會感歎那孩子曉之以理。
洛木淡然:“她問我,我討厭你嗎。”
“那你討厭嗎?”晏清竹反問她,目光中將情緒在波濤中顛簸,沉入海底。
洛木不願與麵前這人對視,卻麵不改色,強裝鎮定:“你很適合當朋友。”
晏清竹淺然一笑,是朋友,也隻能是朋友。
隻想在遙遠的地方,與我相覷就好。
晏清竹回應她:“適合當朋友,是不討厭的意思吧。”
“算是吧。”洛木抬頭回看著五十榜,眼神有些恍惚,“晏清竹。”
晏清竹點頭:“嗯。”
洛木回頭凝望著她,兩人相覷。晏清竹稍稍彎腰,聽清了她的話。
“清竹,你把晏語教的很好。”
晏清竹雙目頓時濕潤,嘴角不禁微顫。她從小都覺得是她虧欠晏語一個完整的家。
若沒有自己,晏語一定像晏清竹自己十歲之前的模樣,受到父母的器重,被愛意包圍一生。這幾年她將所有都給了妹妹,隻希望她成長成自己理想之外的模樣。
“晏語也很幸運。”洛木睫毛顫了顫,語氣中露出一絲欣慰,“她姐姐很優秀。”
洛木總在幻想著,若在幼時便有一人告訴自己人世間的真知灼見,是否就可以少走點彎路,少一點實打實的摸爬滾打。那些痛定思痛後的磨煉是否就不複存在。
可是沒有如果。
該犯的錯誤洛木一個都逃不過。
隻是妄想有人能告訴迷茫的自己一條正確並走下去會幸福的路罷了。
晏清竹趁洛木不注意擦去眼角的濕潤,一臉傻笑道:“下周外語節,彆忘了。”
洛木一愣:“我要準備什麼嗎?”
晏清竹:“彆再睡著就好了。”
——
“怎麼肥四,樹哥怎麼把我青梅小隊分開了?!”葉南喬氣得跺腳,看著紙質成績排行碎碎念著。
本想著剪裁出青梅小隊整整齊齊一列的班級成績排行拿來炫耀,都泡湯了。
“你這次作文跑題沒?”晏清竹臉貼在桌麵,一手捂住耳,嫌棄道。
但凡葉南喬一嚷也隻有那人能接受。
葉南喬:“怎麼可能!”
羅黛兒:“差了多少?”
“也沒差多少啊……”葉南喬下意識回答,直到看到分數差距,便泄了氣,“差12分。”
“平時英語閱讀題抄習慣了,”晏清竹不忘煽風點火,暗笑調侃道,“閱讀題錯多少?”
葉南喬:“不說!”
晏清竹盯著傻樣,她自有辦法。笑著向羅黛兒眼神示意,慵懶一句:“練咯?”
“練吧。”羅黛兒歎口氣,將一張新期中考卷遞給葉南喬,“卷子是多出來的,你把閱讀題重新寫,用筆畫出依據,放學再給我看。”
葉南喬愁著臉,明知黛兒姐最寵著自己。可太知道黛兒姐性格,說一不說二。
隻好轉頭回位置默默寫著。
“葉總好好寫啊,我以後就抄你的咯。”晏清竹頭壓著胳膊,樂嗬嗬道。
轉頭便看到羅黛兒用尺子比量這排行榜的字跡,將紙撕成條。晏清竹知道,也隻是葉南喬這樣的白癡才關心青梅小隊的排列。麵前的這個人將熟悉的兩個名字連著撕下,貼在日記的新一頁。
十一月十二日。
晏清竹托著下顎,平靜凝視她的一舉一動,似懂非懂問著:“你每天都寫嗎?”
“有關她的一次,我就寫一次。”羅黛兒壓著聲,目光隱忍,“她若說愛我一次,我便記一次。”
教室的吵鬨聲貫徹雙耳,說笑聲混雜叫喊聲。晏清竹很努力靠近她才隱隱約約聽到她說的話。
晏清竹知道,麵前這人在下賭注,賭葉南喬不會聽到。
羅黛兒乾脆攤手向晏清竹展示日記的最後一頁。
九月二十五日:南喬說,愛黛兒。
十月十日:南喬說,羅羅愛你。
……
十一月一日:南喬說,我願意。
而在“我願意”三字的旁邊,用紅筆寫著一行清晰的小字:我也願意。
晏清竹愣住,充滿擔憂。嘴角微微顫動,但欲言又止。將日記最後一頁往後蓋上。
抬頭望向羅黛兒,可麵前這人如此堅定。羅黛兒隻是淺淺一笑,將碎發捋在耳後。
將日記本收回包裡,拉上拉鏈,再從抽屜中抽出數學習題冊。動作自然一點都不生疏,看來是練習過多次。
晏清竹審視她,目光充滿疑惑。
“因為我不想忘了。”羅黛兒在草稿紙上畫出立體圖形,建係和坐標一氣嗬成。
正求著法向量,她頓了幾秒,語氣一絲顫抖:“至少哪天她不記得我時,我還能和她談起過往。”
至少在那時候,會告訴她:
我在生命裡的無數瞬息中,毫無保留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