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想知道嗎?”晏清竹低頭詢問,可並沒有留給洛木回答的機會,“想讓晏語平安健康長大,想讓我身邊的人都順順利利。”
洛木認真聽著,倒也覺得正常。
晏清竹停頓許久,垂下雙眼,輕聲道:“也想讓洛木的願望,願望成真。”
晏清竹曾在書上見過一段話,很奇特的是,她一直都還記著:我本是無神論者,自是不相信什麼牛鬼蛇神。可縱使我命運崎嶇痛苦,我也要跪在神明麵前磕破頭來求你一生坦途。
“我告訴神明,洛木永遠都要愛著她自己。”
晏清竹的話像一把重錘擊碎了長久以來積壓在洛木的巨石,在此所有逞強與倔強土崩瓦解。
此刻瀕臨破碎的隻有洛木自己。
洛木望著麵前這人,目光堅定,低聲嘶啞問道:“那晏清竹呢?”
“晏清竹怎麼辦?”
晏清竹知道她的意思,她在怨晏清竹的願望裡沒有晏清竹。
晏清竹怔了怔,微微一絲歎息,笑容有些凝固。
她緩緩彎下腰,與洛木對視。
“那木子姐的願望裡,沒有晏清竹嗎?”
晏清竹目光沉了沉,委屈的語氣像極不被疼愛又祈求得到愛的孩子。她微微皺著眉,露出一絲苦笑,又依依不舍。
洛木凝視晏清竹眼中倒映的自己,目光不收,麵上帶著鄭重。她要如何回答麵前這人的話?
要怎樣回答,才算體麵?
洛木錯開了視線,本想糊弄回去,可晏清竹直起腰,整理好衣袖,又恢複曾經清秀的模樣。
“開玩笑的,”晏清竹伸著腰,轉頭看向洛木,下顎棱角分明,眼底裡浮現出隱隱笑意,“木子姐要永遠愛自己。”
愛自己,才是一輩子值得學習的課題。
——
在回楚江的高鐵上,洛木望著沿路的建築,目光柔和,萬物收入眼中。淩陽對她來說,一場不太真實的的夢境。
另一側,晏清竹將商務座椅調整到合適的位置,手臂架在額頭上,眉間微皺,雙眼閉著,混著一絲疲憊。
“怎麼?”洛木向她探著頭,噗嗤笑道:“看來你很累。”
晏清竹緩了許久,聲音延長“嗯”了一聲,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聽見洛木一聲:“把手給我。”
晏清竹困倦上湧,閉著眼,沒多想就將右手遞了過去。恍惚間,隻感覺到那人在自己手腕一頓折騰。
“什麼東西?”晏清竹艱難抬起頭,視線模糊,才發現右手上彆著一根紅繩鑲嵌幾顆“福”的黃金珠子。
“姻緣線啊。”晏清竹撲哧一笑,霎時清醒,困意全無,激動道:“木子姐給我牽紅線啊。”
洛木被吵得煩了,掐著晏清竹的手臂示意她小聲一點。
“你這傻子說什麼呢?”洛木掐著太陽穴,那人聲音震得頭疼,緩了許久才氣定神閒地說道:“這是保你平安的。”
洛木記得曾經羨慕其他孩子有銀手鐲,可從來不曾向長輩提出,她知道不是什麼願望都能實現的。可阿嬤看出她的小心思,便熬著燈給她做了一根紅繩鏈,帶著她去寺廟祈福後,才將紅繩戴在她手上。
那時候阿嬤笑著告訴她,紅繩可保平安。
洛木皺著眉,她知道那人從不信這些,可萬一呢。
“你在哪買的?”晏清竹打量著紅繩,繩線帶著光澤。
“隨便一個地攤買的,小販說假一賠三。”洛木垂眼,歎了一口氣,“然後我就拿了四條。”
晏清竹一臉驚訝,委屈道:“真……真的?”
洛木不言,反而凝視著她,不緊不慢,隨後淡然一笑。
“木子姐,彆嚇我。”晏清竹皺著眉,支支吾吾道。
洛木並沒有再與她對視,語氣輕柔,隻留下一句:“戴著吧。”
晏清竹,要自由瀟灑,要活成自己。
那些不屬於她的苦難,她不要硬抗。
淩陽到楚江漫長的距離,晏清竹雖說要陪洛木說說話,自己卻迷迷糊糊睡了一路。洛木將毛毯蓋著那人身上,掖了毯,將那人雙臂收回毯子中。整理晏清竹額前淩亂的碎發,緩緩歎了一口氣。
確實太累了。
“哪有什麼四條,真是蠢蛋。”洛木撇一眼,輕聲呢喃道。
那一條紅繩鏈,是洛木自己編了好久的。
曾經想來淩陽祈福完送給自己。
而那幾顆帶“福”字的黃金,是阿嬤留給洛木的。
洛木凝視著晏清竹熟睡的麵容,不禁眨了眨眼,笑出了聲。
親愛的小孩,再做一場美夢吧,不要醒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