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回去我就……”晏清竹著急地解釋道。
“不用。”洛木的聲音微微提高,晏清竹也聽得清清楚楚。
洛木停頓片刻,睫毛顫顫。
欲言又止。
隨後,洛木輕聲道:“紅繩不過隻是保平安,若斷了就斷了吧。”
“你沒事就好。”
晏清竹眉頭一蹙,明顯感受到麵前這個人強烈的疏離感。就像是被牽製的木偶,沒有哭鬨,沒有氣憤,任憑這句話將她打發走。
猶如下一秒就要聽見猶如玻璃破碎的聲響。
“洛木,”晏清竹起身,語氣猶如輕飄飄的白羽,頃刻間就可被揉皺:“你為什麼總希望我沒事?”
晏清竹靠近她,呼吸近在咫尺。洛木不禁向後一躲,目光不敢直視。
“就算我有事,那又怎麼樣?”晏清竹充滿疑惑。
那又怎麼樣?
“洛木。”
晏清竹的聲音壓著很低沉,起伏的情緒被一股力量壓製,不忍衝動。
洛木凝望著晏清竹,她自然不知道怎麼向晏清竹解釋她所想的事,她不想把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就算我真的有事,你一定不要第一個站出來。”晏清竹靠近她,將頭抵在洛木的脖頸旁,輕微的呼吸聲起伏,語氣混有一絲顫抖。
“你一定不要。”
若我真的有事,你千萬不要管我。任由我是死是活,你都做好你自己,不要去趟這肮臟的渾水。
你要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不要讓我成為你悲喜交加的原因。你相信因果,那就不要讓因果將你束縛。
我麵對生命的挑戰從來都是不卑不亢,無需你的擔憂。
這是我的執著。
直到車停在閱世附近,晏清竹下車回望,目光打量那人。洛木嘴角一撇,平靜地眨了眨眼,輕聲呢喃道:“回去好好休息,今天都太累了。”
晏清竹低垂著眼,緩緩點點頭。
晏清竹:“到了給我發信息。”
洛木:“好。”
兩人目光對視,誰都說不出那聲再見。洛木隨後示意司機,車才緩緩轉了個彎。
洛木凝望那人,何時像此刻一般遙遠相望,卻不曾輕聲告彆?
車離開閱世後,洛木指腹在手機屏幕上不斷摩挲著,界麵換了又換。複雜的情緒如巨浪裹挾,此刻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記憶中全部是羅黛兒說的話。
羅黛兒躺在病榻上,手上插著吊瓶,以致於不能輕易動彈。她雙眼顫顫,目光化作淺潭,充滿著清晰可見的悲憫。
—“可是晏清竹很珍惜你。”
她很珍惜你。
在微弱的氣息中,尾聲還帶著顫音。
洛木驚愣,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不隻是朋友的那種珍惜。”羅黛兒繼續解釋道。
洛木沉默許久,如鯁在喉。她要怎麼解釋一切並非自己所願,一切都脫離自己的意料之中。
羅黛兒嘴角微微揚起弧度,笑容燦爛。
—“你不會害她,對吧?”
羅黛兒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睫毛低翹。羅黛兒很清楚,不論是洛木,還是晏清竹,都清楚她們自己在乾什麼,也承擔得起其後果。
洛木沉默,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隨後緩緩吐出兩個字。
“抱歉。”
聲音低沉,似一陣清風消散在病房中。
兩個字,猶如要把洛木震碎。
一陣沉默中,羅黛兒平靜垂下雙眸,就好像早知道故事的結局一般。她目睹著,見證著那人說出最違心的話。
那句話其實並不是說給羅黛兒聽的,反而像一扇明鏡,映射出洛木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麵。
那一刻,洛木的所有驕傲都將磨滅。
在轉身的一瞬間,在獨自麵對自己時,冷漠,自私自利,滿腹城府才會浮現。
猶如岩石經過歲月的曆練,最終化為細小的碎石,與雨後的泥土混合,再無人問津。曾經一塊塊斑駁洶湧的痕跡,再也不是令她痛苦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