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眾人的直視,晏清竹起身,一拳頭砸在課桌上,聲音震耳,混亂中噪音霎時戛然而止。
晏清竹語氣低沉,擲地有聲道:“你們見我什麼態度,我就是什麼態度,不需要擺正。”
眾人一愣,隨後幾分鐘的平靜後又恢複到日常的吵鬨中,可這一次再也沒提到那件事。
沒有人敢再提這件事。
而她們真的以為這件事就結束了。
直到柯安智罵罵咧咧從教室走進來,捂著一處撞得淤青的背部,臉上掛著囂張的模樣,嚷嚷道:“媽的,死婆娘,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夥人中的其中一個問道:“智哥,怎麼了?”
柯安智惡狠狠道,聲音刺耳:“還不是劉傑那狗東西想泡的那娘們,誰他媽的知道直接衝過來,跟炸彈一樣撞死我!”
那群人站在班級後,而晏清竹的位置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那娘們?該不會是五班那個什麼木?”
晏清竹眼神冰冷,握著筆的手頓時一顫,筆畫寫歪。
“不然呢,媽的還被拉去給教導主任訓了一頓。”柯安智嗟了聲,狠狠地瞪了晏清竹一眼,“真他娘的自損八百。”
羅黛兒特意瞥了一眼,將身子側傾,在晏清竹耳側低語:“某人要坐不住了?”
“閉嘴。”晏清竹回道。
晏清竹當然不知道當時廣播突如其來的嘯叫是什麼原因,又是誰最後將廣播關上。
她很清楚柯安智是個暴脾氣,動手打人這事對他來說再尋常不過。可如果——
晏清竹下意識一陣冷汗,什麼都好像停滯了,連同呼吸。
動手打女人的事對他而言確實能做的出來。
混蛋。
“真的擔心就去看看咯。”羅黛兒觀察著那人的微顫,提醒她:“這次晚自習是自願的。”
羅黛兒漫不經心繼續道:“這裡我們看著呢。到時候要做考場,位置再幫你清空。”
晏清竹提著包衝出教室,闖過人群,耳鳴此起彼伏,早已聽不清人群的喧囂。待到那人班級,晏清竹本揣著的心情又落空。
不在。
晏清竹給她發了一條語音。
[你在哪?]
出於條件反射,第一反應不是詢問她是否沒事,而是你在哪。
你在哪。
我要見你。
我想見你。
晏清竹太清楚柯安智是什麼人了,他和劉傑不同,他比劉傑更加卑鄙無恥,何況又是舊仇,他下手不會手軟。
每當腦海回想,便讓她一身冷汗。
片刻,一條信息提示音。
lomo:久湖。
晏清竹並沒有問她久湖的具體位置,但隱約猜得到她會待在的位置。
[你待在那,我去找你。]
晏清竹清晰感受到自己最後的尾音已經沒有聲了,沙啞虛弱。
冬日的楚江不下雪,可寒意刺骨,不禁令人一顫。天色昏暗得快,抬眼不見繁星。久湖旁微弱的燈光裹著一絲溫柔,照射著未歸人。
洛木坐在之前那人喝醉酒的位置上,晃蕩著腳,並不能完全碰得到地。課本放在膝上,小聲低估著背誦古文。雙目低垂,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光陰折射,影子斜長。
從此再無俗世鉤撥著心弦。
恍然聽見一絲動靜,洛木嘴角淺淺上揚。
晏清竹見她的臉,瞳孔微顫。猶如心跳在那刻霎時驟停。慌張,氣憤,絕望,混沌的情緒撲麵而來,晏清竹說不上一句話。
強烈的窒息感,猶如每一次呼吸都是罪孽。
她很清楚看見,一條猙獰狹長的裂痕從洛木的嘴角開裂,延至右下顎。
在她毫無瑕疵的臉上。
早就結了痂。
洛木淺笑:“這一次,換你來撿我了。”
那天,晏清竹很清晰聽見了破碎的聲音。
目光渾濁,飽受著良知的折磨。
是什麼破碎了?
是月色嗎?